“我沒事。”她扶住盥洗臺，勉強站穩身姿。
太難看了，實在太難看了。
她現在的樣子，就是她這輩子最不愿意變成的樣子，也最不希望別人看到的樣子，像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什么都會變，人會變，感情會變，天地萬物都有自己的變化，包括她也變了不是嗎？
她轉過身，面對陳悠悠的笑臉，淡淡的聲音有點疲憊，“陳小姐，抱歉，我人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會兒，午飯怕是不能再陪你們吃了，麻煩你轉告顧夜白一聲，再見。”
她逃了，沒等陳悠悠有挽留的機會，背著包落荒而逃。
哦？人不舒服嗎？
陳悠悠單手撐在盥洗臺上，望著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瞇了瞇眼笑。
她走出洗手間的時候沒追上去，而是回了包間坐在了顧夜白對面，原本唐果兒坐的那個位置，托著腮對他輕輕的笑，“大叔，唐姐姐走了哦，他說她人不舒服。”
“當然不舒服了，看到自己心愛的前夫跟別的女人秀恩愛，換誰都不舒服，唉，真是傷腦筋吶。”
下樓后，餐廳的位置離路邊很近，也就兩三百米，唐果兒今天心情不太好，打車過來的，現在也只能走到馬路便去打車回。
就那么近的距離，卻仿佛是她這輩子走過最長的一段路，她雙腿發軟，腳步虛浮，有幾次都差點摔倒。
自從小時候學會走路后，她就從來沒有這樣過，甚至走著走著不知道是該伸左腳還是右腳。
腦海里不停閃現出少女挽著男人的手，親密靠在他肩頭說話和撒嬌的模樣，還有她胸口處的吻痕，那樣多那樣深，一遍遍提醒著她自己今天的行為有多可笑。
她后悔了，她不該來的，她只是想要見一見他的姑娘，她從一開始真的只是希望看到他過得好，她覺得親眼看看她就放心了。
但她沒想到真正看到的時候會這么痛，那種痛貫穿心扉，叫她都不敢大口呼吸，因為吸氣時會痛，呼氣時依舊痛，疼得仿佛置身人間地獄，時時刻刻都在苦苦煎熬。
路上人來人往，車如流水，她站在路邊打車，卻一輛空的出租車都沒有，她只能靜靜等待，夏季的天氣總是變幻無常，沉甸甸的大塊云團低得仿佛觸手可及，豆大的暴雨突如其來，很快傾盆落下。
周圍的人或是用包頂在頭上遮雨，或是瘋狂的搶出租車，亂糟糟的四處逃竄，她呆滯的站在那里，直到全身都淋濕了才反應過來下大雨了，她該找個地方躲一躲。
可是天大地大，她站在那里竟一時間不知道躲哪里去才好，只是迷茫的看向這個幾乎被傾盆大雨淹沒的城市，臉上不知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總之連她自己都分不清。
就在這時，肩膀突然被人從身后扣住，輕而易舉帶著她回過身去，耳膜里男人的怒氣鋪天蓋地，“唐果兒！！”
熟悉的聲音讓她驀地抬眸，男人全身也被淋濕了，雨水不斷順得他的側臉滑落，他低著頭看她，臉色陰得嚇人，“你傻了嗎，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一下？”
她的確傻了，她沒想到他會追出來，他以為此刻他會陪在他小女朋友身邊，所以看到他的出現，聽到他的數落，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說話！！”
雨迷得她快要睜不開眼，偏生他的模樣卻是那樣清晰，她磕磕絆絆的道歉，“對不起，我，我忘了。”
“你忘了，你連躲雨都會忘，你還記得干什么？”他掐著她肩膀的力道那樣重，仿佛要把他的骨頭捏碎，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唐果兒你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這樣讓人操心，永遠這樣讓我放不下。”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生氣，可她覺得委屈，他們都分開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她甚至已經夠難過，他卻還在這種時候對她兇巴巴。
而她竟然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只是一味的道歉，“對不起。”
“為什么跟我道歉，你有什么可道歉的？”他牢牢的盯著她，“你不是想看我未婚妻嗎，你不是就想讓我結婚嗎，我都如你所愿了，你還有什么不高興的，啊？”
尾音拔高，嚇得她顫了顫，她委屈的掉眼淚，和雨水混為一體誰都不知道，她慶幸在下雨，這樣她才藏得住嘴真實的情緒，不讓人發覺，“我沒有不高興。”
“撒謊，那你跑什么？逃什么？”
“我沒有就是沒有。”風不斷吹起她被淋濕的裙角，讓她顯得越發單薄，可她的臉上依舊透著倔強，“顧夜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頭到尾都希望你重新開始，這一點，從始至終都沒變過。”
“所以，我才想要見一見你的未婚妻，我看到你們現在狀態，我就放心了，顧夜白，希望你永遠過得好，永遠都是幸福快樂的。”
“可是唐果兒，沒有你，你要我怎么過得好，怎么幸福快樂？”胸腔血液翻涌，他近乎歇斯底里，喉嚨口的血腥氣很重。
她愣了愣，雙目茫然，“什，什么？”
“果兒，我們重新開始吧，我知道你心里還有我，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仿佛被戳到了心事，她忙別過頭否認，“我，我沒有。”
然而尾音堪堪落下，腰間忽然被往前一帶，她猝不及防，被迫踮起腳尖和他濕淋淋的身體貼在一起，下一秒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便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把她所有的委屈和茫然，統統吞入腹中。
雨是冰冷的，眼淚是咸的，然而他的唇卻是那樣的柔軟和炙熱。
雨聲那樣猛烈，周圍那樣嘈雜，可天地間卻仿佛在這一刻失了聲，她什么都聽不到，唯獨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如雷鼓動。
有多久他們沒有親吻過了，兩年多，時間長到她都快忘了這是什么感覺的時候，他卻用實際行動讓她記起來，讓她知道，她的內心其實有多渴望他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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