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森靜靜的說道。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在場的人聽清楚。
“所以呢？”
“盜亦有道。就算是黑社會，也要有不得不講信譽的時候。”
“……”
“你答應放我的女人走，我就放開你。”
“那你呢？”大媽問。
“我留下，一命換一命，我不貪心。”
“好！”
大媽一聲應下。
“我不貪心，你們也不可以食言。”
簡亦深幽暗的眼底躥起火光，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喬森。
“年輕人，老娘活了半輩子，沒見過你這樣的情種。就沖你是個情種，老娘說到做到，把你女朋友安全送回成都。”
“你瘋了，喬森，你是不是瘋了……你在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相信他們，你怎么能——不要！”
“嘡啷”一聲。
大媽只覺得脖子上匕首的涼意突然抽走，小姑娘喊的絕望，她的手下幾乎是一瞬間就涌了過來，奇仔更是什么都顧不上，趕緊把她扶到一邊，
“大姐，你要不要緊？”
“姐，你還好嘛？咱們是不是要趕緊去醫院？”
“你是不是傻，什么時候啊，我們去醫院？”
“可大姐這傷血還在淌，你看大姐臉上都沒血色了！”
“總算是把您救下來了。”
“不去醫院那也得去診所看看吧——”
“大姐……？”
弟兄七嘴八舌，混亂的局面落幕，她撥開擋在她面前的人，看著被兩個手下牢牢鎖住胳膊的喬森，眸子瞇起，而后走了過去。
“盜亦有道。送她回成都。”
喬森目光定定的直視著她，大媽面無血色，唇也有些發白，突的，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盜亦有道？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一股寒意從喬森的脊背骨躥開，簡亦深痛苦的搖著頭，“傻瓜，傻瓜，傻瓜……喬森，你是個傻瓜……”
“年輕人，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么是盜亦有道。給我把他往死里打！”
“不要！不要不要！”
簡亦深吼道，她掙扎著要到喬森身邊，可她的力量和擒著她的男人相比是可怕的懸殊……
“不要！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嗚嗚嗚嗚……”
簡亦深聲嘶力竭的哭喊，得不到任何回應，她看著喬森蜷縮在地上，拳頭砸在他的頭上，腳踢在他的胸腹，那些燙人的紅色液體不斷濺出……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嗚嗚嗚……”
簡亦深無力的跪倒在地，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盜亦有道……你答應了的……噗……”
痛苦的悶哼中夾雜著的破碎語句，鉆進大媽的耳朵，變得更加刺耳，她的身形有些晃，視線也有些糊，她一個抬手，手下的動作便停下。
喬森蜷縮著的身體幾乎不能動彈，只是微微側過頭，他滿臉的血，眼睛被粘稠的血液糊的幾乎睜不開，只剩一條縫，眼縫里是琥珀色的瞳，他輕扯嘴角，
“你答應了的。”
“是，我答應了，但你這個小王八蛋在老娘身上開了個窟窿，這要怎么算？”
“算在我身上，算在我身上，昂？”
“……”
簡亦深的嗓子已經哭喊到啞掉，她只能無助又無力的搖頭，
“不要，求求你了，沖我來，沖我來行嘛……嗚嗚嗚嗚……別再傷害他了，求你們別再傷害他了，嗚嗚嗚……”
“深深……”
“……阿森，我不值得，我不值得的……嗚嗚嗚……”
“我說了我沒有選擇……我也說了要保護你啊……做人嘛，說話得算數……”
“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喬森輕笑，隨即又吐出一口血來，腥味充斥著他的口腔，本以為這種時候自己的思緒應該會很混亂，卻沒想到，竟如此的清醒……
簡亦深說了不算，這些人說了不算，他的父母親人朋友說了也不算……只有他自己說了算。
“你小子的確有種。但可惜了，大媽我不僅沒有心，還睚眥必報。”
說罷，她一腳踩在喬森的右手上，
“啊——！”
“不要——！”
喬森痛苦的喊聲撕碎簡亦深的心，鞋子粗硬的后跟硬生生的踩斷喬森的手背，骨頭碎裂的聲音竟可以那么清晰。
簡亦深怔怔的看著喬森被踩碎的手，它正以一種不正常的形狀和角度攤在那——
“你覺得我穿白大褂怎么樣？”
“……醫生？”
“嗯，我舅舅是醫生，我從小就想和我舅舅一樣，當一名醫生。”
……
“深深，當醫生是我的夢想，你也是我的夢想。”
“深深，總有一天我會穿上白大褂，讓你喊我一聲醫生。”
……
“為什么啊，為什么就沒有人支持你當醫生啊？”
“怎么沒有人支持我？你不就很支持我？”
“深深，你會永遠支持我吧？”
“我會。”
……
“夠了么……”
簡亦深喃喃，她的眼淚好像已經干掉，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似乎都消失了，她神情木然的看著痛不欲生的喬森，話卻是對著其他人，“痛快了么？高興了么……”
大媽看了一眼她，
“小姑娘，你該高興，這世上沒有幾個女人可以找到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的男人。你找到了。”
“我找到了么？”
“算是找到過吧。永遠記住他，畢竟……你的命是用他的命換的。”
大媽說完對阿柴道，
“給他個痛快，送他上路吧。”
簡亦深無力的垂著早已經因為掙扎而被擰脫臼的手臂，她渾身的力氣都被卸了個干凈，她靜靜的看著喬森，他的眼縫還沒有合上，似乎也在靜靜的看著她，阿柴舉起槍扣下扳機指著他的頭……
喬森的唇動了動，像是對她說了什么，只是沒有聲音……
簡亦深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隨即便有無數張喬森的臉堆疊著出現，而后一遍遍的喊著她的名字，
“深深，深深，深深……”
“深深，我吹著嗩吶來娶你，你會嫁我么？”
“……阿森，吹嗩吶真的……很不吉利……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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