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岳少帥的卿卿小姐 > 第30章 那個車夫
  少年提著竹筒,手里抱著食物,站在廠房門口東張西望。

  “又來給你姐姐送飯啊?”

  “嗯,勞煩大姐找下她。”

  女人轉身沖著車間內大聲叫喊,“衛華!你弟弟來了!”

  秦卿聞聲看去,一個工人打扮的女人從廠房走出來,“不是不讓你送了么,腳都腫成這樣了,不好好休養,成了跛子怎么辦!”

  “大哥送我來的,今個兒娘晌午做了雜糧窩窩,趁熱給你送過來嘗嘗。”衣服破舊,斑斑汗漬浸在上面,身板挺得筆直,走起路來卻一瘸一拐。

  衛華接過窩窩,走到廠房旁邊的空地坐下,大口吃起來,衛亭打開竹筒遞過去,衛華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

  “二姐,你以后還是帶飯吧,我現在也能幫著家里掙錢了,別再晌午餓著了。”

  “行!我們二兒小現在長大了。”衛華欣慰道,她快速把兩個窩窩吃完,用水順著怕被噎住。“快回去吧,我該干活了。”

  “行,那我走了,二姐。”衛亭拎著空的竹筒看二姐進到廠里后準備回家。

  那人轉過身,年紀尚小,身體干瘦,臉色暗黃,腳踝紅腫發紫,一深一淺,走路緩慢,只那雙眼睛還是灼灼發亮,人向著遠處走去。

  秦卿猛然大喊,“張副官,攔住他!”

  張冠周順著目光看去,一個瘦弱的男孩兒,竟讓大小姐如此大驚失色,來不及他多想,便跑了過去。

  秦卿確信他就是那個車夫。上輩子父親去世,她被趕出秦家,那時她想著花光所有的錢,就去找她的母親。

  那天她從“塞云間”出來,走在大雨瓢潑的街上,吃下去的煙膏讓她一度惡心反胃,心臟跳得緩慢,大腦缺氧,慢慢有點眩暈,街上的人都小跑著回家,人影穿梭,他跑到她面前,大雨淋透了他全身,年紀看著不大,年輕卻不稚氣,衣服緊貼著身體,個兒子在車夫里算高的,拉車時候腰壓的更低,顯得更瘦骨嶙峋,不看臉的話,到像是被家庭生計壓迫的中年男人,他抹了把臉,黝黑精瘦的臉,沒多少肉,雙目灼灼的望著她,咧著笑問:“小姐,要坐車么?”

  “坐。”秦卿鬼使神差的上了車,車棚被雨水拍打的聲聲作響。

  “小姐去哪?”

  “去秦公館。”落葉歸根,沒想到她最后想念的竟還是那個地方。

  “好咧,小姐坐穩了。”

  車被抬起來,比別的車夫抬得高,但是很穩,跑起來沒太大晃動,身體后傾,半躺著,像是坐在搖椅上,很舒服。她聽著雨聲,淅瀝瀝的聽著像是在抽泣,惋惜她渾噩的一生,充滿憎恨的一生,她坐在這半封閉的車里,心慢慢釋然了,且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看著逐漸模糊的背影,感嘆原來世上還有這么努力奮斗生活的人,她也好想重新活一回,活得精彩活得幸福!她感到身體發飄,靈魂似要出竅,眼皮沉重,慢慢合上雙眼,生命的最后一點光亮定格在那個背影上,對不起,欠了你的車費。

  衛亭看著攔住自己的軍官,嚇得腿腳發軟,哆哆嗦嗦,腿肚子也轉筋抽搐起來,“長…長官,有什么事么?”

  張冠周看著秦卿眼神渙散的站著,“大小姐?”

  衛亭看著遠處的小姐,此時正緩緩朝他走來,在他一步外停住,眼角微紅,“我們可認識?”秦卿知道這是個蠢問題。

  衛亭迷惑了,不是他們攔住他的么?旁邊的軍官氣勢逼人,腰間的槍反著光,他不敢亂說話。“能去你家坐坐么?”美麗的小姐又問他,他更糊涂了。“說話!”旁邊的軍官語氣不善,衛亭趕緊用力點點頭。

  衛亭跟著軍官走到汽車旁,軍官叫他上車,他伸手摸向車門,卻不知該往哪兒放,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然后軍官從里面打開車門,“又怎么了?”

  衛亭臉色通紅,小聲說道:“我不會開車門。”

  張冠周看著局促的男孩兒,打開車門,聲音不由放輕,“上來吧。”

  “唉。”衛亭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塵,蹭了蹭腳下的泥,小心的坐上車。車轟隆隆的開起來,道路泥濘不平,他的心也隨著車身上下顛簸。

  “多大了?”

  “十四”

  張冠周看著他洗的發白帶著多處補丁的衣服,學應該是上不起的,“工作了?”

  “嗯,拉人力車。”

  “干多久了”

  “不到一個星期。”

  “你爹娘身體怎么樣?”

  “還行,我爹去年被車撞斷了腿,拉不了車了,每天在家曬曬太陽,我娘身體不錯,就是眼睛不好了,干不了什么活,給人漿洗衣服,掙點兒是點兒。”

  張冠周瞟了一眼他的腳,“腳是怎么弄的?”

  “剛開始拉車,用不好勁兒,慢慢習慣就好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秦卿知道了他家男人都拉人力車,是家中老三,上有哥姐,下還有個8歲的弟弟。

  衛亭指著前方,“長官,前面那棵大楊樹旁邊胡同,把頭第一家就是。”

  車停在大楊樹下,秦卿下車走過去,道路濘濘,上了小路,路面鋪著黃土,走起路能容易些,皮靴上濕潤泥土,又結成土塊,沾在鞋底,略感沉重。

  “長官,到了!”

  凹凸不平的土墻裂開了一道長長縫隙,延長到門口,單薄的木門歪斜著,上面還有個破洞。

  衛亭推開門,秦卿站在門口,環顧四周,低矮的房屋黑漆漆的,狹窄的院子常年見不到光,陰暗潮濕,有股腐爛的氣味。風吹著破舊不堪的木門,咣當咣當的撞擊著墻壁,什么叫窮得叮當響,她終于體會到了。

  老人躺在柴火垛上,這么熱的天,卻還穿著破舊的棉襖,衣裳的補丁東拼西湊,沒有一塊完整的布料,老婦人打掃著院子,塵土飛揚,轉頭見到兒子身后跟著軍官,笤帚掉在地上,驚愕失色,“二兒啊,這…這…這是怎么了?”老婦人手腳哆嗦,粗糙皸裂的手指緊緊的拽著衛亭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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