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七知道安渺在乎這棵樹,可是這棵樹已經被燒毀了,不能復原,只能重種。
人生就是這樣,有很多挫折,挫折就擺在眼前,但不能摔倒了,再也不爬起來。
“……”安渺沉默沒有說話,她知道,身體不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象征。
可是對于她而言,生活中好多事物都已經毀了,毀掉的不是她的身體,是她的生活。
她的生活破碎了,羽翼福利院沒了,梧桐大樹沒了。
怎么重頭再來。
人生的大道理她都懂,但是就是過不好這一生。
安渺實現再次抬起,看見了旁邊的高樓,她眼神閃爍了一瞬。
“七七姐。”她突然喊道。
“嗯?我在。”云七七聲音有些啞的應聲,走到安渺的面前。
安渺從藍格相間的病服口袋中掏出一把紅木梳子,梳子整體精美雕刻,散發著清幽芳香。
她放到云七七的手掌心中,“七七姐,你幫我梳梳頭發吧。”
“好。”云七七拿起紅木梳子,便幫安渺整理頭發。
在太陽的映射下,她的發色是棕色的,甚至有一些泛黃,云七七幫她梳秀發,直到直直地落在肩膀兩側。
“我突然想起來,喬姨給我拿的一個包里,有耳機。”
“嗯?”
‘我想再戴上耳機聽聽歌,就像是以前在羽翼福利院椅子上那樣。”
安渺沖著云七七擠出了一抹蒼白的笑容,突然開口說道。
聞言,云七七點了點頭,“好,那你在這里等我,我去拿?”
“好,這里陽光很暖,很舒服,我就想邊聽聽輕音樂,邊曬太陽了。”安渺閉上眼睛,裝作一副享受陽光,昏昏欲睡的感覺。
“知道你的習慣。”
云七七二話沒說,隨后就拍了拍安渺的肩膀,放下了紅木梳子到她手中,同時重返了醫院住院部的大樓。
在云七七走了以后。
安渺低垂下腦袋,輕輕撫摸了一下紅木梳上殘留的余溫,她一滴清淚落在梳上。
“七七姐,對不起。”
她雙唇呢喃,眼中閃爍著淚光,模糊了視線。
等收拾好了情緒以后,安渺將梳子塞回口袋,手摸著輪椅上的智能按鈕,她時間不多。
必須要趕在云七七回來之前,完成這件事。
安渺掃了一眼醫院頂樓,她正準備調頭,忽然一雙男人強而有力的麥色手掌壓在她肩膀上,壓得很重。
“你去哪里?”
熟悉的聲音。
安渺呆愣了一下,她揚起視線來,便看見一抹高大強健的身形遮擋在她的頭頂,恰好遮住了刺目的陽光。
冷夜一件舊黃的皮夾克,雙手抄兜,一臉冷漠地蹲下腰身在她面前。
“冷先生,你怎么出現了?”安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知道警方在找江琛宴和冷夜。
“我要是不出現,你是不是打算趁著云七七離開的時間,然后跑去自盡?”
冷夜目光帶著冰冷地盯著她,仿佛有些怒氣。
安渺心臟一震,手指緊緊地絞在一團,低著頭沒說話。
“我拼了命的都想要活下來,你還活的好端端的,卻想要去死?”冷夜的聲音又狠又冷地砸了過來,口吻帶著斥責。
“我……”
安渺下巴顫抖,壓根不敢抬起頭來看眼前的年輕男人,眼眶跟著泛紅。
冷夜也慢慢低垂下腦袋,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后從舊黃色的夾克中掏出一張手帕來。
深藍色格子的手帕,干干凈凈,清清白白。
他拿著手帕擦了擦安渺眼角溢出來的濕淚,“我一個大老爺們,跟男人說話說習慣了,沒跟女孩子說話的經驗,的確是兇了點,要是嚇到了你,對不起。”
為了出來見安渺,他特意用了一塊新的手帕,這塊手帕他還反反復復拿沐浴露泡了好幾遍,就怕留他的味。
他平日里的手帕,不是擦過血,就是擦過晦氣的東西,不干凈的。
給干凈的女孩,要用干凈的東西。
安渺搖了搖頭,握住冷夜的手,她心尖酸楚的厲害,“沒有。”
“說說看,怎么就想不開了呢?”冷夜臉色嚴肅,給她擦了擦臉頰,又揣回兜里去。
手掌摩挲著手帕的溫度,就像是隔空觸碰到了她的臉。
“……”安渺盯著冷夜,還是沒有說話,半天后才抬唇,“你不該來看我的。”
“沒有什么該不該,更何況,我也要回來拿我的外套,還是你拿了我的衣服,你不想還給我了?”冷夜故意問道。
“你的外套在病房里。”
“我知道,這不是重點,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要是不回答,那我就自己猜了。因為那天在福利院發生的事?”
冷夜是個男人,并且是一個說話極其直接的男人。
他的話一針見血,頓時間安渺的臉色羞愧不已,一陣青一陣白。
與此同時,回到病房拿耳機的云七七下電梯的時候才意識到,糟糕,安渺不會是想……
她飛快地趕到了住院部大樓下,緊接著,站在不遠處,看見一位年輕男人,正蹲在地上,陪在安渺的身邊。
云七七心一下子落了下來,嚇死她了!
這位應該就是安渺的救命恩人吧?
由于隔著一處草叢,也只能隱隱約約的看清楚男人背對著自己,穿著一件舊黃色的夾克外套,形象上看上去倒是挺老實樸素憨厚的那種。
既然如此,那她就讓他們好好聊聊吧,還是先不過去了。
只要安渺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剛剛她意識到安渺是想支走自己以后,簡直嚇壞了。
“這算個什么事情,我以為天塌下來了呢。”冷夜嗤笑了一聲。
安渺抬起眸光,對視著冷夜,嘴唇泛白地越來越厲害。
冷夜沉了沉目,直接站起身來,推著安渺的輪椅,帶她走到醫院小花園的藤蔓走廊。
“我糙老爺們一個,覺得世界上發生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除非天塌下來了,才會讓我感覺到害怕。”
他帶有繭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女孩的發絲兒。
冷夜低垂著視線,望著安渺的頭頂,以及她修長的睫毛。
“你說,世界上有比天塌下來更可怕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