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太久的人一旦松懈下來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治不好的絕癥，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到了站口，地鐵停了下來。見到姜七沒有離開的跡象，聞曦繼續老老實實坐著。這一站上車的也是一對年輕的男女，不同的是女人看起來稍微大些，男孩子則是有些少年樣。
等等，她是不是眼睛花了。
那車窗上怎么會映出女人的樣子。
“那是個活人，你看她有影子。可是，那男的沒有。兩人明顯是認識的，這要怎么解釋。”聞曦扯了扯姜七的衣袖。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他們，女人僅是詫異了一瞬便收回視線。
身側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
“這世界上多的是癡情人，打破陰陽結界的也不是沒有。那女人拎著的盒子里燃著異香，聞久了，能見鬼。”只是這種方法，太耗損陽壽。
“是嘛？那是異香，我以為是小蛋糕呢。”
姜七舔舔嘴唇，小蛋糕啊！她也有點饞了。陸陸續續的整個車廂就剩下他們幾個人。姜七瞥了一眼葉淮，這小子心里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她屁股都要坐痛了。
曹小雨拎著包上了地鐵，隨意尋了個空位坐下。
余光瞥見隔壁車廂的人正在看她。那三人看著像是一起的，男生是單獨坐在一起，奇怪的是他胸前還貼著一張像符一樣的東西。另外兩個漂亮的女人挨在一起，其中一個曹小雨認出來竟然是知名演員聞曦。
另外一位則有些散漫，散漫中又帶著精致。
看著都不太好惹的模樣，她默默的收回視線，專注的看著對面那扇玻璃，慢慢的少年的身影逐漸顯現出來。他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曹小雨上了一天班，眉宇間有些疲憊，說起話來卻精神奕奕。
上班里遇到的一些事情她都挑挑揀揀跟他說。
“今天公司又來了一個新同事，不太好相處，不過沒關系，反正也不是我們組的。”
“下班的時候，討厭的主管又想假借工作的名義送我回家，還好我拒絕的快。”
“以前不覺得，長大后的煩惱真的好多啊！蔣寧航突然有些羨慕你。”
……
摸摸。
少年抬手在女人的發頂上摸了摸，她雖然沒有感覺到他手中的重量，認真的瞧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傻笑。
“我是不是老了啊！你看我臉上多沒多皺紋？都是加班熬夜惹的禍。”
……
“你別躲，肩膀借我靠靠好不好？”
只能憑借鏡子中的影像來辨別此刻兩人的姿勢，她伸手所觸碰的全都是空氣。
幽幽的嘆了幾口氣。
“馬上又要到你的忌日了，想要什么跟我說，我給你燒點過去。”
都是女人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少年說的話她好像全都聽不見。窗口的霧氣中逐漸出現一行字跡。
“小雨，我要去投胎了。”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整個空間都安靜了。
姜七倒也不是故意要偷聽，隔得近加上聽力好又無所事事，精力一不小心就岔開，集中到對面上去了。
戛然而止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
怎么不繼續往下說了，還蠻有趣的。
她一睜眼，視線落在窗上那扇還沒散去的字跡上愣了楞。
那話艱難的像是從刀片上滾過一樣。
“這樣啊！很好啊！你終于可以解脫了。應該慶祝一下，想要什么我明天就買了給你燒過去。”
他搖搖頭，什么都不想要。如果可以，只想永遠陪著她。
時間總是再往前走，她長大了，畢業了、工作。未來還會有家庭、愛人和寶寶。
而他，永遠留在了十八歲那個畢業的夏季。
他的女孩，能獨擋一面。
她的少年，永遠留在17歲的夏天。
往后的每一年，身邊少了個人，只能聽著蟬鳴懷念另一個人。
熏香的原材料太昂貴，不是女人的工資能承受得起的。這么多年，她的身體也垮了下去，頭發大把的掉，有時精神不濟好幾次遇到危險。
三年前的某個冬天，一個陌生男人出現。
告訴她世界上有一種特殊的熏香，點燃后可以見到想要見的人。而她想要找的那個人，就在她身邊，只是她見不到。
這三年的香就沒有斷過。
那個陌生男人沒有要她的錢，只說等三年以后會從她身邊取走一樣東西。
如今，三年之約已經到了。
她不知道對方要取的是什么，趕在那之前先知道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他要去投胎了。
到站了，女人起身拎著包下了車。奇怪的是她下了車后轉身看了一眼。面前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空蕩蕩的站臺和灌進來的冷風，好似先前的那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總感覺身邊少了點什么。
他，好像沒有跟著她一起下車。
車廂內的聞曦一臉防備的看著逐漸朝著她們靠近的人，好在那人停在前面。
目光在姜七和聞曦之間打量了一會兒，站到姜七面前。
“你就是姜七？”
“你怎么認出我來的。”
“那個人跟我說，長得漂亮又比較欠的就是。”
姜七臉黑了好幾個度，聞曦在一旁沒忍住笑出聲。
“要去的那個地方，下一站你們就可以下車了。”他的出現似乎只是一個傳聲筒，說完話又默默的坐下，只是身邊沒了下站的女人，渾身下上蔓延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身邊有人坐下，他回頭目光不解的看著姜七。
“還有什么事情嗎？”
“你很喜歡剛才那個女人。”
被戳中心事的少男心，就算成了鬼也躲不過臉紅的一面。少年本就生的唇紅齒白，像極了穿著白襯衣騎著單車脖子上掛著耳機穿梭校園的男神。
姜七湊近他身邊聞了聞。
“你身上好香啊！”
對方瞬間看她跟看老流氓似的，屁股在椅子上摩擦著，隔開好幾個空位的距離。“可能是小雨點的熏香吧！”
噢~
姜七也沒有一探究竟的打算，這會兒那股香又淡了。
這時本該坐的好好的葉淮臉色突然難看，雙手死死的攥緊心臟的位置。
“到站了朋友們，下車啊！”姜七起身腳下大步一邁，跨出地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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