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淮從姜七這兒拿著書離開。
都這么晚了，沈媚真怕他摸黑走一個踉蹌摔地上就嗝屁了。
“要不，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家里大，也不差他這一間房。
葉淮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喜歡麻煩別人。他性格孤僻，獨來獨往也習慣。如今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是他應得的。
怨不得任何人。
“沒關系，我叫了車，很方便。已經很打擾了，你們早些休息。”
他的背影遠離小院的燈光，慢慢朝著黑夜前進，直到最終消失不見。
沈媚蹲在門前手持一根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她是有些不忍心，等葉淮走遠才慢吞吞起身關上大門，將釋放出去的燈光收回。
“他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變的這么老了。”
姜七上樓休息，唯一能聽她絮叨的就剩沐澤。
沐澤表示他不知道，他能活到這么大全靠天意。
葉淮說了謊。
這大晚上的，沒司機愿意觸霉頭跑夏江區的單子，盡管他加了錢。
寒風呼呼的刮著。
他裹緊懷中的那幾本書，入了夜的身體變成了老年人十分單薄，走起來也有些吃力。
他想要是實在不行，將就在附近找點雜草深的地方休息一晚。扛一扛，挨過去。如果被凍死了，算他倒霉。
刺眼的燈光在馬路上亮起。
姜七坐在后座，露出一半側臉，那燈蹊蹺的拐了個彎，照亮葉淮腳下的路。
“姜小姐。”他有些不確定開口，姜七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總有原因。
“上車，我送你回去。”
“其實可以不用的，我叫了……”葉淮下意識想要拒絕，又在下一句話的時候被姜七一句話打破。
“我是怕你死在我家附近，晦氣。”
……
“你叫的車明天都不會到這里，你的謊話太拙劣了。”她家這個鬼地方。入了夜，連蚊子飛過都要繞道，陰氣沖天。
葉淮沒法繼續拒絕，上了車。
發現開車的司機是個假人，被驚得好一會兒不敢動。
索性那假人除了臉色蒼白，很白。四肢僵硬，很硬。沒有呼吸，身體沒有任何起伏以外，其他都還好。
“得了那么多錢，除去給母親看病治療的，應該也剩了不少，沒想過以后有什么安排？”
葉淮不理解姜七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以前過的渾渾噩噩，很混賬。以后想安定下來，先找份穩定的工作。”至于其他的，他暫時沒想太多。
她只問一個問題就歇了心思，全段路程都很安靜。
一輛車不太正常的車，疾馳在郊區的馬路上。避開沒有攝像頭的地方，仔細一看，那車輪都已經離了地，懸浮在半空中。
跟飛沒有什么區別。
花了不到一半的時間入了市區才恢復正常車速。
葉淮一直感覺不到車速有什么變化，直到進入市區，發現時間竟然快這么多。
想了想也只有車有問題能說通。
“謝謝你，送我回來。”葉淮下了車跟姜七道了一聲謝。“書看完后我會按時還回去的。”
“嗯。”姜七正要操控車離開時，被葉淮叫住，她看向站在車邊有些局促的人。“還有事？”
“她，還會回來嗎？”
“就算回來你又能改變什么？且不說那孟婆湯后勁有多足，她既然選擇回歸深海，就已經給出答案。葉淮，不是每一份遲來的愛都能等到奇跡發生。錯過就是錯過了，別妄想著去等一個沒有未來的結局。也許，等你這輩子離世時她都不會回來。你的一生在她眼里太短暫了。”
你的一生在她眼里太短暫了。
今日最戳心窩子的話。
短短的一段路，葉淮不知道怎么走回去的。
海族的文字太難了，他對照一夜眼睛干澀，勉強拼湊出靈鳶的幾段日記。
天光乍現的那一瞬間，他也流了太多眼淚。
差點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個冰寒的夜晚。
隨著太陽的升起，緊閉的大門打開，葉淮又恢復年少時的樣貌。
他捂了捂有些痛的心臟。
他不敢翻譯太快，怕看完了，靈鳶唯一留給他的回憶都會留不住。
“真的，差了一點都不行。差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踩著最后一縷落入海平面的黃昏，行走在沙灘上的人步履悠悠。
葉淮拿出一些錢在附近的小村里買了一棟小樓，距離海很近。
推開窗，就能聞到海的味道。
伴隨著清風，吹拂過他千瘡百孔的心，成為他賴以生存的營養液。
就像她，還在身邊。
周末閑暇時他就會過來小住，每次來都會往房里添些東西。慢慢的，倒是有了幾分煙火氣息。
鍋碗瓢盆什么的，柴米油鹽。
某天還生了火，做了一頓飯菜。
那煙囪也冒出了縷縷白煙。
他還喜歡買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買回來也不拆開就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柜子里。
每次來，他都會帶一杯奶茶。
最后，餿了壞了，也舍不得丟。
直到新的一杯又續上。
漸漸地，周圍居民都知道附近住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那個男人還喜歡趕在日落前喜歡背著帳篷到海灘上扎營睡覺，等天亮后才慢悠悠收拾回來。
黑暗中，帳篷里的燭火搖曳。
燭光海浪和海風的聲音陪伴他度過漫長的一夜。
他太孤僻，又長的好看，喜歡獨來獨往，不愛和村里的人打交道。
倒是時常有小孩子調皮跑過去玩，愛和他說上幾句。
好在每次小孩問，他都會回應。
更多的時候是孤獨的坐在海灘上眺望很遠的地方。
這一日，有小孩歡快的從他面前跑過。天快黑了，像往日一樣打完招呼往回家的地方跑。
“哥哥，這幾日要下大雨，你也早點回家吧！”
……
有路過到附近來游玩的游客見他失魂落魄、又獨自一人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
“你是在等什么人嗎？”
……
沒有，他沒有等誰，他誰也不等。他想等的那個人永遠不會來。
聽聞海族有個傳說，相傳海族的美人魚十分喜愛在清晨的時候，第一縷陽光落在海平面上時。從水中一躍而出，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圓弧，欣賞自己漂亮的大魚尾。
他啊！
在等愛人，迎著朝霞的那一縷光。
讓她看看他的模樣。
剛好也是他最年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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