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三個人往家走。
老疙瘩臊眉耷眼地跟在我倆身后,我勸他:“行啦,才賠八千塊錢,人家老板就夠意思了,買臺新的多少錢呢,今天找時間把錢送過來!”
唐大腦袋說:“以后能不能別這么手欠?你說你會修個嘰霸呀!”
老疙瘩急了,“今天我就找地方學去,就他媽就不信了,還修不好個破計算機?”
我倆還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在路邊吃完豆腐腦,這家伙就跑了。
我喊:“嘎哈去呀?”
“學電腦去!”
唐大腦袋嘟囔道:“別管他,抽風!”
兩個人困的迷迷糊糊,進了家門,我讓蒲小帥告訴大憨,少做早餐,我們都不吃了。
走進二進院子,虎子就堵住了我的路,又是搖頭又是晃尾巴,這是想讓我帶它出去溜達。
我想讓大腦袋陪我一起跑跑。
還不等我說話,這貨像土行孫一樣,一溜煙就往東耳樓跑了。
“虎子,咬他!”
虎子箭一般竄了出去,可還是沒這孫子快。
唐大腦袋進了樓門,在里面插著腰哈哈大笑,洋洋得意。
虎子委屈地嗚咽了兩聲。
“走吧,他不去拉倒,睡死他!”我招呼虎子走。
我倆跑了兩圈,渾身大汗。
晨光火紅,朝氣蓬勃。
熬夜太傷身體,白天怎么睡都不行。
這個時間基本都是晨練的,大爺們遛著鳥、撞著樹,大鞭子甩得啪啪響。
該回家了,剛要往大鳳翔胡同拐。
這時虎子突然加速,猛地一下就掙脫了牽引繩。
我這才注意到,前面不遠有個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女孩兒,她也牽著一條狗。
那狗個頭可是不小,渾身都是金黃色的長毛,很是好看。
人家也在跑步,虎子很快就沖了過去,開始圍著那條狗打轉。
那賤兮兮的模樣,像極了唐大腦袋見到美女時的樣子。
女孩兒停下了腳。
我連忙打了個口哨,喊:“虎子,回來!”
它根本就不搭理我,開始往那條狗的兩條后腿間拱。
沒出息的家伙!
女孩兒彎腰去撿虎子耷拉在地上的牽引繩,可根本就抓不住,于是回頭看我。
東北老話說的好: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女孩兒白衣勝雪,個子高挑,亭亭玉立。
她梳著利落的齊耳短發,瓜子臉上干干凈凈,膚如凝脂,明媚皓齒。
看年紀,多說二十二三歲。
可當我看清楚這張臉后,瞬間就呆愣在了那里,如遭雷擊!
我太熟悉這張臉了,因為她是我兒時最好的朋友……
二丫!
1983年冬天病死的二丫!
被我放在了派出所門口,又被大老張抱進去的二丫!
雖然那年她才7歲,可此時依稀還有當年的影子。
就是她!
絕對是她!!
我這雙眼睛,絕對不會看錯!!!
更讓我震驚的,她不只是二丫,還是那晚躲在房梁上偷聽的蒙面女孩兒!
雖然當時我沒見到她的模樣,可我認得她的身材,還有這雙大眼睛!
那天,這雙眼睛看向我時,不止有恨意……
還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原來如此!
二丫沒死!
她竟然沒死?!
一剎那間,我眼淚差點兒就涌了出來,連忙低下了頭。
怎么會這樣?
先不說她死沒死,既然她是二丫,肯定能認出我來。
為什么那天不和我相認?
而且在她和孫老大耳語過后,看我的眼神里滿是仇恨!
為什么?
為什么要恨我?
我心臟砰砰亂跳,一時間百感交集,又滿是狐疑。
“你好,”她說話了,禮貌,卻有些冷,“請問是你的狗嗎?”
我強壓下激動的心情,不動神色地跑了過去,“不好意思,它突然就掙脫了。”
我并沒有彎腰去撿牽引繩,因為這個動作太危險。
就算她是二丫,可此時敵友不明,還是要小心再小心!
趁虎子不注意,我一腳踩在了上面。
虎子“嗚嗚”叫了起來。
此時,我的心更是一團亂麻。
她怎么能是二丫呢?怎么又會是那個蒙面女孩兒呢?
我不知道她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此時此景絕不是什么偶遇!
或許她以為自己當時蒙了臉,我不可能認出她。
所以,就想制造一出偶遇。
但她絕對不會想到,這雙眼睛和傲人的身材會出賣她。
很明顯,她牽了一條母狗,而且還是條發情的母狗,所以虎子才會有如此表現。
她要干什么?
給孫家兄弟報仇?
還是為了“圣庫寶藏”?
說來話長,念頭百轉,也不過兩個呼吸之間。
這時,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你?你?你是不是姓武?”
這一聲,仿佛又一道雷,把我從頭劈到腳。
本以為她要隱藏所有身份,以一個漂亮女孩兒的溫馨邂逅來接近我。
萬萬沒想到,她會選擇直接和我相認!
念頭翻轉,馬上就明白了。
看來她要隱藏的是蒙面女孩兒身份,也就是她與孫家兄弟的關系。
因為只有和我相認,才能更好的接近我。
以后不論是為了“九子鑰匙”、“圣庫寶藏”,又或者是為孫家人報仇,都會更方便!
她很聰明,因為哪怕已經相隔16年,只要不是失憶,還是很容易辨認出對方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挑開了這層關系。
她出現了,韓五呢?
他又在哪里?
沒辦法,此時我只能配合她演這場戲了,緊皺眉頭問:“你是?”
“小武哥?!”那雙大眼睛瞬間就紅了,“我是二丫呀!寧蕾,寧二丫!”
“二丫?你、你、你……”我結巴起來,“你不是死了嗎?”
她張開了雙臂,一把就抱住了我,放聲痛哭起來。
這一刻,我也是悲喜交加。
無論在她身上發生了什么,她肯定就是二丫,那個和我擠在地下暖井里的小丫頭。
回憶像是在看一場褪色的老電影,開場前漆黑一片,耳邊熙熙攘攘都是說話聲,背景音樂像是在夢里: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
豁然,大熒幕亮起。
我撩開了厚重的棉門簾,推開候車室大門,站前廣場一盞盞路燈昏黃,漫天大雪撲面而來。
我把破爛的棉大衣脫了下來,裹在了小丫頭身上。
抱起她說:“不怕,先跟哥哥回家……”
這是1981年的冬天,我9歲。
9歲的我,抱著5歲的她,在大雪中跌跌撞撞。
我從福利院跑出來三個多月了,每天都在火車站轉悠。
四年前,就是在這里,我和爸爸分開了,我覺得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一晃兒就大年三十了,爸爸沒找到,卻領回了二丫。
當時,她蹲在候車室角落在哭。
我問她怎么了,她說找不到媽媽了。
我摟著她,安慰著她,陪著她等呀等,從年三十夜一直等到了初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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