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著，沒有回應。封墨言平靜淡漠的臉色在悄無聲息中冷峻了幾分，再開口時，已然有幾分陰沉，“怎么，卓醫生不愿意？”
卓易霖合上手中的病歷資料，淺聲道：“是價格不滿意嗎？”
“沒有，是我們不想賣了。”
“可我跟阮小姐已經簽了合同，定金也支付了。”
卓易霖習慣稱呼阮小姐，似乎這樣可以跟對方口中的“楊千語”撇開關系。“我說了，愿意支付違約金。”
“可封先生現在應該自身難保吧，還能有錢支付違約金？”
封墨言眸光一沉，“你知道我？”
“昨天阮小姐提到過。”
真是這樣？不知為何，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這讓封墨言無端地防備起來——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封先生，家父很喜歡那處院子，我們給的價格也遠高于市場價，所以抱歉，我不能同意你的請求。”
封墨言臉色明顯不悅。他鮮少在跟人談判時被這么直接地拒絕，即便隔著電波，也覺得顏面掛不住。可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封墨言了。而對方同樣身份顯赫。所以為了千千，即便覺得掉面子，他也還是壓下脾氣。“卓醫生，這處院子對我愛人有著特殊意義，她是為了幫我才狠心賣出的，我事先并不知情。如果我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她賣掉院子。”
“你們伉儷情深，挺感人的。可我說了，是我父親很喜歡這處院子，我做不了主。抱歉。”
卓易霖說話始終彬彬有禮，聲調溫淺，讓封墨言心里有火也不好表現出來。頓了頓，他只好問：“我方便跟令尊通話嗎？”
“我父親在國外，暫時不便聯系。”
“那他什么時候回國？”
卓易霖本來不想告知，可想著以這人的身份，估計要查到父親身邊去也不是難事，最后還是據實已告：“應該最快也要這周五。”
今天周二，那就是說——還要三天時間。而這位卓醫生跟千千的合同里明確約定明天就要付尾款了。封墨言看著這人四兩撥千斤的本領，估摸著多說無益，索性道了謝掛斷電話。據他所知，萬卓集團旗下分公司眾多，在江城也有工廠，想要找到卓岳欒對公聯系方式，應該不難。可他沒想到，卓易霖掛了電話，馬上就跟楊千語說了這事。“什么？他給你打電話了？”
剛到公司的楊千語聞言吃了一驚，走路的步伐都停住。“嗯，我拒絕了他，但他八成要去找我父親。”
楊千語一聽急壞了！四合院能賣出一億高價，很幸運了！他去找人家，萬一把人說服了，真把院子還給他們——那他們又得少一億！這家伙……昨天明明答應她的，原來是陽奉陰違！真是氣人！可她現在也不想跟封墨言吵。一來，馬上股市就要開盤了，他肯定分身乏術。二來，吵也吵不出結果，反而傷感情。短暫一思量，她立刻道：“卓醫生，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你今天提前付尾款？我聽我弟說了，昨天你們去辦過戶，缺一份材料，他今天上午就去補齊，如果沒有意外，下午就能過戶，保證不耽誤你。”
卓易霖微微沉思。“我知道這個要求不合理，可我得搶在封墨言之前把這件事搞定，那他就沒辦法阻止了。”
“不是我不答應，而是今天我確實湊不出這么多錢。”
“這樣啊……”楊千語陷入兩難。“要么你等等，我跟朋友周轉下，稍后回復你。”
“好的，謝謝你！”
掛了電話，楊千語心頭惴惴。很想打電話跟封墨言說，叫他不要管這事了，可又怕兩人再吵起來。回到公司，跟Tia那邊的人完成了最后的交接，跟同事們一一道別，她心頭不免有幾分傷感。費雪發來微信消息，她點開一看，竟是昨天那起高速隧道危化品泄露的專題新聞。她還沒來得及點開看得更細致，費雪發了語音過來：“原來昨天那位卓醫生也趕上這場事故了，他還在現場協助120，救助了很多傷患呢。”
楊千語還沒聽完這條，她又發了新語音過來，聲調明顯發花癡。“啊啊啊，你看到沒？有網友拍到他，他真的好迷人好迷人啊！跪地救人的樣子太帥了！所謂的白衣天使，就是他本尊！”
楊千語：“……”費雪這么一說，她倒好奇了，手指滑動屏幕翻下去，果然有一條新聞是直擊現場救援的。點進去一看，圖片中真有卓易霖。他雙膝跪地，正在給失去意識的患者做心肺復蘇，姿勢專業而嚴謹。再往下翻，竟還有一段十幾秒的小視頻，是他一邊跪地做心肺復蘇，一邊給病人清理口中穢物，然后俯身做人工呼吸的片段。不得不說，醫護人員真的很偉大。下面評論區，不少人都在祈禱患者平安無事，但也有人不合時宜地關注到卓易霖的英俊帥氣。評論區置頂的第一條留言是小編發的，說已經確定了那位協助醫護的“好心人”身份，是某醫院骨外科醫生，年紀輕輕但醫術精湛，在業界享有盛名。楊千語心里一驚，對卓易霖的欽佩之情汩汩而來。看來她那天的第一印象，真是大錯特錯。人家不止長得帥，涵養好，還醫術高明，醫者仁心！她忍不住給閨蜜回復：“費費，我支持你追他！這樣優質的男神，打著燈籠都難找！加油！”
語音剛發出去，手機又響，一看，正是她剛剛大夸特夸的主人公！“喂，卓醫生。”
“嗯，是我……”男人說話溫潤含笑，“我今天可以把尾款都給你，中午差不多就能湊齊。”
楊千語高興極了，激動地站起身來：“好，謝謝你！太感謝了！我等會兒問問我弟，看他上午能不能把缺的材料補齊，下午你有空嗎？有空的話就去行政服務中心把過戶手續辦了！”
聽她說話這么激動，卓易霖羨慕地道：“那位封先生可真是有福氣。”
呃……這話叫她不好接，她只能笑笑不語。“下午我四點后有空。”
“好的，我下午也有空，我今天親自陪你去辦過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