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土匪時,她和祖母被爹娘藏到了草叢里,這才躲過一劫,現在又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我沒有族人,也沒有親人了。”這種獲罪回鄉的人,是很難再被接納的,沒有族人也正常。
小虎抱著她,幾人趕上了隊伍,姥爺看到他們回來,便招招手,
“放到車轅上吧,這么小怕是走不動。”
看著她失去唯一的親人,都是心生唏噓,
一天后,他們來到了淇縣城門口,外面竟然沒什么人,只有個茶攤坐著幾個,城門卻緊閉著,連守城的士兵都沒有。
他們停在了較遠的空地上,家家都搭了臨時爐子,從山洞出來,就各自吃飯了,走了大半天,餓的是眼冒金星。
朱嬸他們也支了鍋,打算熬些米粥,生怕沒有奶娘們斷頓,
趁著空檔,云苓又回到了車上,悄悄放了些米面進去,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要跟大家分道揚鑣了,多留些吃的給他們。
看到飯還沒熟,她溜達著去了那個茶攤,打聽消息,這些地方最好,
“縣太爺有令,辰時進城,酉時出來,一天只開兩次門,各有半個時辰,想進城等明日吧。”
茶攤老板看她不像難民,便告知了進城時辰,云苓也沒多問,這里有擺攤的,說明秩序還沒有亂。
吃過了飯,大家都坐在地上休息,族長家大伯轉了半天,回來跟他爹嘀嘀咕咕的,云苓聽了幾耳朵,也沒有太在意,等著人家主動來說,
果然,父子倆商量了半天,終于走了過來,
“二柱,苓兒,這里的情況比咱們那邊好得多,聽說連蝗蟲都沒過來,秋糧收成都不錯。”
所以呢?云苓沒說話,二柱也笑呵呵的,
“五里外還有個營地,官府允許搭棚子,每日供應兩頓粥,我們想湊合湊合,說不定等過了年就能回家了,”
意思是不想再走了,故土難離,這里離家不算太遠,回去也容易些。
“城里的活也不少,他們每日再去做做工,糊口應該沒問題。”
看來淇縣的官還是不錯的,也有些頭腦,將難民營設在離城稍遠的地方,也就不會在城門口聚集。
“既然您有了決定,我們也能放心了,就這么辦吧。”
她沒有提及淇縣的宅子,這么多人也住不下,重要的是,城里沒有粥棚。
族長找到大家一問,果然都愿意去營地,這些天他們也搞清了,云家要去的是山寨,哪有縣城好啊。
正在亂哄哄的收拾行李,人群里突然傳出了哭聲,
“求求爹娘,別賣了我,我能干活啊。”
這聲音有點熟悉,誰要賣人?
“我們也是為你好,反正男人也死了,再找個好人家,你哭什么哭?”
這不是云白氏嗎?那個望門寡,云苓印象很深,她在作坊特別勤快。
“怎么回事?四爺爺,我好像聽著你們要賣人?”
她抬腳走了過去,這人也算自己的員工,雖然停產,又不是不開張了。
“嗐,這不是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剛才你二叔去打聽了,擺茶攤的老爹有個兒子,還沒成親呢,愿意出二兩銀子娶個媳婦,就想著給白氏找個好人家,她還哭上了。”
“二兩銀子?還給別的不?”
“嘿嘿,這年景,有二兩就不錯了,哪里還有別的,我們也是為了她好。”
“白氏,你愿意跟著我嗎?”
她憤怒極了,可對方是族里的長輩,直接翻臉怕爹難做,便強忍著沒發火,
“愿意,苓姑娘,我愿意跟著您。”
“這是三兩銀子,紀輝,寫個斷絕書,讓他們雙方按個手印。”
她回頭吩咐徒弟,紀輝忙從包袱里翻出紙筆,問了雙方的名字,刷刷刷就寫好了,四爺爺捏著三兩銀子目瞪口呆。
“她在作坊干得不錯,既然要賣到別處,不如我買下好了,四爺爺,按手印啊。”
老頭看看她,又看了看銀子,毫不猶豫地沾了墨,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下去,賣誰不是賣呀,銀子才是真的。
“你拿上隨身東西,行李別要了,跟我來吧。”
無視身后的目光,她轉身就走,雖然大難當頭,還沒到賣兒賣女的地步吧,這家人也太惡毒了。
白氏胡亂地拿了貼身的東西,趕忙追了上來,仿佛晚上一步,自己就會墮入深淵,
這一切,族長看在了眼里,老四要賣媳婦,他也是不贊同的,可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說,苓丫頭就是仗義,救下了那個可憐的女人,聽說,茶攤老漢的小兒是個癡子,所以才一直無妻。
“我們也要留下,你個喪良心的,不管老娘死活,你不得好死啊。”
既然要留下,又在鬧什么?他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云謝氏,有事說事,這么詛咒二柱,你當我是死的嗎?”
二柱,那可是云家優秀的子弟,哪怕是他娘,也不能隨意辱罵。
“大伯,我娘也是氣急了,我們想跟著您留下,可他竟然不管了。”
三財堆著笑臉,趕忙解釋道,
“你們留下,他去投親,有什么要管的?”
族長一時沒有明白,云苓心里明鏡一樣,這是又問爹要錢了,
“我們還有幾袋糧食,待會都留給族里,這是十兩銀子,您拿著應個急,至于祖母,你們有族里的照料,我爹也放心。”
想從她手里拿銀子,那是做夢。
老宅的人傻眼了,這個時候,他們不敢得罪族長呀,
那老頭也不推辭,接了銀子要了糧食,他知道苓丫頭有辦法,又將桂嫂和喜子托付給她,樂呵呵的帶著族人去了營地。
酉時,城門果然開了,云苓拿出了淇縣的房地契,一行人順利地進了城,城里井然有序,并沒有亂世的樣子,
“宅子有多少屋啊,住得下這么多人嗎?”
二柱有點擔心,兩家加起來二十幾口,這可是城里,宅院能有多大?
“放心吧,再有這么多也住得下,那可是三進的。”
財叔看到她,激動得語無倫次,聽說北方遭了災,就一直揪著心,盼著主子能到這邊來,今天總算盼來了。
“先卸了門檻,讓車進來,你們都好吧。”
“都好,都好,阿貴他們出去干活了,一會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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