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這段時間之內什么最能引起安邑城內的士子商賈的議論的話,那就不得不提到身為魏侯的魏罃親身前往求賢館這件事情了。
在親眼見證的列國士子的有意傳播之下,當日館內發生的一幕幕、魏罃所說的每一句話語,不斷地在一張張幾案之間被重復提起。
特別是魏罃回答齊國臨淄士子徐言的那一番話語,更是因為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出仕魏國的機會,而格外地為人所津津樂道。
“有治理鄉里之才便為鄉宰,有治理一縣之才便為縣令,有治理一郡之才便為郡守;”
“若有輔弼國政的大才,寡人便會以鄭重之禮拜其為相國。”
“魏國或許并不算強大,但是身具才華之人前來,定然會有他施展的地方。”
……
每當這一句句話語通過同伴之口出現在耳畔之時,在座的其余士子臉上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振奮之色。
當然魏罃求賢館所說的這番話語的影響,并不僅僅限于安邑這一座魏國都城。
通過往來頻繁的各國商賈的游走,這番話語很快便被傳向了魏國各地,更是有向整個天下傳揚的趨勢。
可以說,魏罃在求賢館內所說出的這一句句振奮人心的話語,與之前魏國所發布的《求賢令》一道,發出了魏國向天下求取人才的最強音。
原本通過平陸之會儼然奠定了自己霸主地位的魏國,就已經對于天下各國之中的士子具有極大的吸引力了。
如今又聽聞魏國正在大力招攬人才,天下之間有識之士如何又放過這一個好機會。
到魏國去、到魏國去,這已經成為了有志于施展自己才華的士子心中,最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的一件事情。
也就是在國內的士子對于前往魏國趨之若鶩之際,列國的朝堂同樣清晰地感受到了這一股來自魏國的巨大風暴。
……
“砰”
齊國都城臨淄的宮室大殿之上,一道沉悶的聲音卻是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名齊國朝臣的耳畔。
伴隨著耳畔響起的這道聲音,下方大多數的齊國朝臣心中便是一震,此刻的他們能夠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那一道來自上方的怒意。
這些齊國朝臣之中一些膽大之人輕輕抬起了自己的頭,可是還未能夠看清楚上方的情況,心中突然生出的巨大恐懼卻是讓他立刻低下了自己的頭。
經過了一陣有些漫長的沉寂之后,端坐于君位之上的齊公田午緩緩將視線從手中的奏報之上移了開來。
“魏國,魏罃!”
嘴里用著幾乎快要牙齒咬碎了吞下去的聲音輕輕吐出了這一句之后,齊公田午的雙眼之中仿佛出現了一道道火焰一般。
那一場平陸之會,齊國可謂是損失慘重,魏國也可以說是踩著齊國的尸體重鑄了自己天下霸主的寶座。
對于魏國這個組織起齊國聯軍前來攻伐自己的宿敵,齊公田午可謂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要食其肉、啃其骨。
如今手中又出現了書寫著魏國消息的奏報,其中更是有魏侯魏罃在求賢館中所訴說的那一番話語,齊公田午心中又如何能夠平靜下來?
如果不是齊國剛剛在魏國手中吃了一個大虧,國力已然有了很大的削弱,此刻憤怒的齊公田午都想要發兵攻打魏國以泄心頭之恨了。
只不過齊公田午終究不是一位昏聵的君主,面對著剛剛那場失敗的戰爭、面對著齊國與魏國之間此刻有些懸殊的差距,他最終還是放下了心中的那股升騰而起的沖動。
帶著幾分壓抑著的憤怒,齊公田午的視線迅速從下方的一干齊國朝臣臉上劃過,并最終鎖定了那道坐在最前方的那一道身影。
“相國何在?”
此刻坐在群臣最前方的齊相田禮聽到上方的田午呼喚自己,當即從自己的坐席之上站起身來,一步步地走到了大殿中央的過道之上。
“臣田禮,拜見君上。”
“相國免禮。”輕輕抬手虛扶一禮之后,田午當即沉聲詢問了起來,“敢問相國,不知我齊國士子對于魏國近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舉措可有議論?”
對于田午此刻問出的這個問題,身為齊相田禮心中自然知道其答案,但是他卻不好將其訴說出來。
難道要他直截了當地告訴眼前那位坐在君位之上的齊公,齊國士子對于魏國所給予的優厚條件十分心動,已然有了前往魏國謀取前程的打算;
難道要他在這朝堂之上面對著群臣大聲說出,齊國士子之中有人已經前往了魏國,甚至已經得到了魏侯的賞識?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此刻齊國之中正在發生的事情,可是身為相國的他卻是不能就這么將其吐露。
心中思緒在這一刻歷經了百轉千回,大腦在這一刻更是高速運轉了起來,齊相田禮正在苦苦思索著如何回應齊公田午的問題。
另外一邊眼見著下方的田禮遲遲沒有開口,田午臉上的神色立刻便冷了下來,射出的目光之中更是多了幾分慍怒。
“難道相國就這么怕寡人知道?”
“并非如此。”
聽出了田午話語之中的那一份不滿,田禮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無休止的沉默下去了,如若不然田午心中一定再添怒意的。
于是,在沉寂了一段漫長的時間之后,只見田禮躬身上前一步,“啟稟君上,臣這些日子以來也時常關注著臨淄城內的動向,特別是士子們對于魏國求賢舉措的議論。”
“在臣看來齊國大部分的士子還是心向母國的,只是……”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田禮的頭微微抬起,他的視線卻是緩緩地落在了田午的臉上。
眼見著除了那一雙有些皺緊的眉頭,田午臉上并沒有多出什么慍怒的神情,田禮這才在微微松了一口氣之后繼續訴說了起來。
“只是有些士子因聽信了魏國特別是魏罃的蠱惑,這才生出了前往安邑、出仕魏國這般錯誤的想法。”
此話一出,下方的田禮突然話鋒一轉,目光之中卻是帶上了一點沉思之色。
“君上,臣還以為這些士子選擇前往魏國并不是不可原諒的,反倒是他們的這個行為令臣想到了一件事情。”
田禮剛剛對于齊國士子的一番訴說,已經讓田午心中的怒意消散了大半。
雖然他也知道或許此刻齊國的現狀并沒有田禮所訴說的這般樂觀,但是至少他的心中得到了些許安慰。
又聽到田禮提到那另外一件事情,田午心中的好奇立刻便是浮現了出來。
“有什么話,相國自可說出來,寡人洗耳恭聽。”看著下方的田禮,田午的臉上多了幾分和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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