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巴聽到老頭叫他，立刻面露謙恭，連半句廢話都沒有，屁顛兒屁顛兒的就跑了過去。那樣子，真心很乖巧。
不能怪結巴乖巧，怪就怪這老頭有個外孫女婿，是他結巴的頂頭大boss。怪就怪結巴早三四年就惦記上了這老頭唯一的孫女；而且他內心無數的大膽的想法，都還需要這位老人家撐腰才能付諸實踐。
總之，這一刻，已經不能用舔狗來形容結巴了。
畢竟，狗伸舌頭還會露出鋒利的犬齒；膽小的還會怕一怕——結巴儼然就是一只舔兔，溫順到牙齒。
鄭同恩拿出他那對心愛的虎頭，珍而重之的將之交給了結巴。
然后語氣溫和的對結巴說道：“好孩子，你送給爺爺的禮物，爺爺很喜歡。”
“早就聽說琪琪在跟你交往，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你。”
“爺爺也沒什么好送的，這對虎頭，就當見面禮了。你要好珍惜。”
好好珍惜。
這是一語雙關，好像是說好好珍惜這對虎頭，又仿佛在說，好好珍惜鄭琪。
當然，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點。
最重要的重點是，之前鄭老爺子是怎么說的來著？
他說這對虎頭，要當傳家寶傳下去。
現在他將虎頭給了自己，那豈不是……
下一刻，結巴的腰板挺得筆直。
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云戰。
就見自家老大微微皺著眉頭，臉上古井無波，并沒有不高興要砍人的征兆。
于是結巴一揚下巴，語氣堅定的說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我會一輩子珍惜她。”
外人聽了結巴的話，或許會覺得結巴說的是寶蓋旁的它，然而只有結巴自己知道，他說的是女字旁的她。
鄭同恩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結巴的肩膀，說道：“你是個好孩子，爺爺相信你！”
結巴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然而——
“我說你這窮逼，你到底在高興什么？真以為得了一對虎頭，就算得到了爺爺的重視？爺爺把這對虎頭給你，那是因為本少給了爺爺更好的把件兒，爺爺才將這個不要的處理給了你！否則，爺爺為什么不將那對更有價值的獅子頭送給你？”
就在結巴內心狂喜笑成狗的時候，楚寧的聲音突然響起。
結巴皺眉。
眼中閃現一股滔天怒意。
任何一個人，正處在心情大好的高光時刻，突然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恐怕都會對那個拿著臉盆的人，懷有巨大的敵意。
結巴將目光轉向楚寧。
這目光中除了惱火，更多的確實憐憫。
那是一種怒其不好好聽領導講話的憐憫。
只是，還沒等結巴開口說些什么，楚寧的肩膀，就已經被云戰給勾住了。
啪！
嗷……唔！
云戰習慣性的在楚寧肩頭拍了一下。
這一下雖然沒有用多少力道，卻觸碰到了楚寧肩膀上的舊傷，讓楚寧發出半聲狗叫。
云戰似笑非笑的開口問道：“我說小楚，你對你的獅子頭，還真有自信啊。你真以為我姥爺把虎頭送給我兄弟，是因為舍不得你的獅子頭？”
云戰雖然在笑，然而那笑容中卻隱藏著濃厚的鄙夷，甚至是憐憫。
這讓楚寧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楚寧強忍著，忍得很辛苦，才沒將‘你個窮逼知道個姬八’這句罵出來。
他咬牙切齒，卻是自信滿滿的說道：“那是當然！不要問我為什么這么自信！”
“因為這對獅子頭乃是國雕大師柳九徒親自雕刻的，精品中的精品！”
“或許，你這樣的窮逼，根本就不知道柳九徒是誰。不過本少不介意幫你科普一下。”
“柳九徒乃是雕刻圣手柳葉刀第九個弟子。深得柳葉刀柳大師的真傳！”
“這對獅子頭，有著很大的升值空間！只要爺爺沒有老糊涂，當然不會將這么貴重的獅子頭送給別人！”
云戰笑了。
笑著掏出手機，找到一條視頻，按下播放鍵。
那是一段三年前的訪談節目。
訪談對象是柳念楓。
柳念楓是老一輩雕刻藝術家。
這這輩子除了一身精湛手藝，還有另外一個成就：他生了一個兒子，名叫柳葉刀。
而視頻中，第二訪談嘉賓竟然是鄭同恩！
原本，就在云戰將手機放在楚寧面前的時候，楚寧臉上的神情是不屑和鄙夷的。
然而現在，當他看到鄭同恩和柳念楓同時出現在訪談節目，他臉上的鄙夷和嘲諷，就漸漸的消失了。內心之中，一種不太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訪談節目的主題，是柳念楓坎坷的職業生涯。
而這其中，就提到了柳念楓第一次開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
而柳念楓賣出的第一件貨物，是他親手雕刻的，一對黃花梨虎頭把件兒。
第一個光顧柳念楓的小店，買走虎頭把件兒的客人，名叫鄭同恩。
第一次生意成交金額是，兩萬六千。
就聽主持人說道：“鄭先生您也真是土豪的，要知道那個年代萬元戶都是稀缺人群，您竟然畫了兩萬六千，買了一個把件兒？要知道當年的兩萬六，放到今天，那就是兩百六十萬！在北江市稍微偏一點的地方，都能買一套房了！”
鄭同恩：“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兒，拿錢不當錢。總覺得自己有錢，不花就不舒服。”
柳念楓：“老朽說句肺腑之言，干我們這行的，就缺您這樣舍得花錢的顧客。您這樣的，才是我們這行的衣食父母。”
鄭同恩：“說笑了說笑了，現在我可舍不得了。”
主持人：“說到這件藝術品，之前在后臺，柳先生曾經表露過，想將他人生中第一件雕刻藝術品買回身邊的想法。那么在這里我就好奇問一句，如果是柳先生跟鄭先生談，你們雙方各自會開價多少？”
鄭同恩：“多少錢都不賣。這對虎頭我在盤兩年。等我孫女長大了，交了男朋友，就將這虎頭送給他們，當做傳家寶傳下去。”
這段視頻，對于楚寧來說，絕對是殘忍的。
這視頻的每一幀畫面，每一個音符，都好像一只巨大的巴掌，無情地朝他的臉上呼扇。
等到視頻結束，云戰收了手機，楚寧那張臉，已經被抽的腫成了豬頭。
至此，兩個殘忍的真相，昭然若揭。
第一：
人家鄭同恩的虎頭，才是真正貴重的！
跟人家的虎頭相比，他那獅子頭連弟弟都算不上，簡直就是孫子！沒錯，按輩分，不是孫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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