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這口鮮血不但打破了書房的寧靜，更是打破了他那雕像一般一成不變的坐姿。
這一大口的鮮血分量十足，猶如一道雨棚噴灑而出，幾乎覆蓋了楚寧面前的一切。
白色的大理石茶幾，還有那潔白如雪的白色羊駝毛地毯，瞬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甚至連坐在楚寧對面的高耀北也遭受到了波及——零星的口水混雜著猩紅的血沫子，朝著高耀北上三路噴濺而去。
見此情景，高耀北眉頭微皺。
然而他卻沒有躲閃。
而是猛地一掌橫掃而出；掌風激蕩之下，帶起一股凜冽的勁風。
那片由鮮血，哈喇子之類混合在一起，不可描述的霧狀污穢，在這股勁風的帶動下直接改變了方向，全都濺落在高耀北鄰座的沙發靠背上，綻放出一朵血紅色的鮮艷玫瑰。
楚寧從茶幾上的紙抽里抽出兩張紙巾，一把捂在嘴上。
他原本是想擦血的；卻不料紙巾剛湊到嘴邊，就忍不住又是一口憋屈的老血狂噴而出。送到嘴邊的紙巾瞬間就被鮮血打的水濕，點點紅色淋漓而落，看一眼就讓人感覺悲慘凄涼。
而與此同時，楚寧攥著手機的手猛然間用力——咔嚓！
這部可憐的手機終于被憤怒的楚寧硬生生給捏的粉身碎骨！
看楚寧那一臉發泄怒火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他是將這可憐的手機，當成了那該死的云戰。
楚寧用力的攥拳，攥拳，再攥拳；之后才猛地松手，將殘留在手的手機殘渣狠狠甩在地上；緊接著身體一軟，靠在沙發靠背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胸腹之間的負面情緒全部排解出去。
這一刻，楚寧眼中的怨毒之深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如果這股怨毒的情緒能夠化作實質，相信就算有十個云戰，也能被其生生撕成碎片。
高耀北似是不忍看到楚寧這副憤怒欲死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好了，你也不要吐血了，也不要生氣了。吐血和生氣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冷靜一下，再想其他辦法。”
“不過……”
“云戰這個雜種，也是夠陰，夠狠，夠缺德。”
“他竟敢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楚家主和東叔……”
“不過，你放心，本使……”
“本使，絕對，絕對不會放過這個雜種的……”
高耀北話說到這，端起面前茶杯，將茶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重重的將茶杯頓在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楚寧剛從紙抽里抽出好幾張紙巾，疊在了一起準備好好擦拭一下嘴角的鮮血。
卻在這時看到了高耀北陰沉的板著一張臉。
楚寧趕忙胡亂擦拭了一下嘴角，隨手將紙巾丟到一邊。
然后抓過茶壺，神色討好，畢恭畢敬的給高耀北倒了一杯茶。
楚寧壓抑著內心的悲憤怨毒，強撐著笑臉對高耀北說道：“北方使大人，您先喝點水，千萬不要動氣。因為云戰那個雜種動氣，氣壞了身子就是得不償失了。”
剛剛高耀北說這番話的時候，斷斷續續十分吃力。
有時候說半句話，就得緩上片刻。
楚寧理所當然認為高耀北這是被氣到了。
然而他卻是打死都想不到，高耀北這樣說話，不是在憋著氣，而是憋著笑。
要知道，高耀北現在已經算是云戰的人了。
所以說，當他看到看到楚寧吃癟，當他看到云戰把楚寧玩弄在鼓掌之上，當他看到楚寧這雜碎被云戰活活玩吐了血……
實話實說，高耀北是真的非常非常的高興，非常非常的開心。
剛才他說話的時候，忍笑忍的真的好辛苦。
好幾次都差一點忍不住笑出聲了。
當然，高耀北自詡是一個有職業素質和職業修養以及職業道德的細作。
所以他絕對不能笑。
他一笑就會露餡，他的人設就會崩塌。
他的細作生涯或許將會就此畫上句號。
除非他能痛下殺手，將楚寧這個愚蠢的目擊者殺掉滅口。
然而，在沒有任何正當理由的前提下，弄死自己的下屬……
這種事情放在哪個團伙，都是不合規矩的，都是會引來上位者忌憚和猜疑的。
所以，還是得忍。
眼下高耀北陷入沉默不再說話，其實是因為他有些忍不住了。
甚至楚寧給他倒的那杯茶水，他都不敢喝。
生怕一張嘴，他的嘴唇就會忍不住勾起一道發自內心的弧度。
然后便是忍無可忍的，暢快的大笑出聲。
高耀北一邊拼命忍住笑意，一邊不斷的給自己洗腦。
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笑，不能笑，不能笑。
不過呢，高耀北一直保持著這副高冷的做派，卻給了楚寧很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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