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之而后快嗎……呵，雖然并沒有怎么出乎預料，但還是有些讓人傷心啊。】
墨檀愣了一下，然后面色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發，訕笑了兩聲沒說出話來，原本和煦明快的表情不易察覺地變得有些黯淡，嘴角的笑容雖然依舊得體，但仔細觀察的話卻仍能看出幾分僵硬。
當然了，拋去這人表情上的小細節不談，早在很久以前就對阿奇佐爾緹家族進行過全方位調查，尤其是對那位在奇跡之城真理議會占有一席之地的‘霧月賢者’肯尼斯·A·阿奇佐爾緹分外上心的墨檀對這一事實毫不感到意外，也完全不覺得雙葉有在撒謊。
盡管那位霧月賢者在躋身真理議會后的公開資料少得可憐，但他的早年經歷卻已經被墨檀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了個遍，在這個前提下，此人具有輕微妹控傾向的特點自然沒有被墨檀放過，再加上之前和戴安娜朝夕相處那段日子中的旁敲側擊，墨檀幾乎可以篤定，且不說‘弗蘭克·休斯’這種來歷不明的吟游詩人了，哪怕是無數條件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青年才俊，想要對戴安娜出手的話也必須搬走肯尼斯這座大山。
至于弗蘭克這種，在被得知存在后倒是用不著搬山了，因為依照肯尼斯的性格，他多半會立刻先入為主地覺得‘弗蘭克·休斯’不是個好東西，接近自己的妹妹不是貪慕虛榮就是圖謀不軌，然后不由分說地發揮主觀能動性弄死丫的。
墨檀對這一可能性倒是沒有絲毫不滿，一方面是因為無論是在游戲中還是現實里，想要弄死他的人實在有點多，其中也不乏有權有勢之輩，以至于他對這種事已經習慣了；另一方面則是人家猜的也沒錯，‘弗蘭克·休斯’之所以會與戴安娜相戀，本就動機不純。
在這一前提下，要是還擺出一副委屈的姿態，未免也有些太矯情了。
一邊如此想著，墨檀一邊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讓自己臉上那點小委屈變得更明顯了些，勉強突破了會被戴安娜察覺到的閾值。
“弗蘭克……”
戴安娜面色一僵，一把抓住墨檀那只剛剛還讓她覺得無比溫暖，現在卻變得有些冰涼的手，輕輕捏了捏對方的掌心，然后有些不悅地瞪了坐在桌對面的少女一眼，嗔怪道：“雙葉你不要亂說話啊。”
雙葉一邊懶洋洋地玩著自己的頭發，一邊搖著頭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親愛的戴安娜導師，剛才那句話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里應該不會沒有數吧？如果你能夠暫時從愛情的泥沼中抬起頭來喘口氣，用你那絕不算笨的小腦瓜好好想想，就應該知道肯尼斯大人是絕無可能對弗蘭克先生抱有哪怕那么一丁點兒好感或期待的。”
“戴安娜。”
從剛才開始一直都在沉默的墨檀輕舒了口氣，反手握住了戴安娜那只不住顫抖的小手，柔聲問道：“你已經把我們事告訴肯尼斯兄長大人了？”
“人家可沒承認自己是你的兄長大人。”
雙葉白眼一翻，吐了個槽。
戴安娜沒有搭理她，只是抿著小嘴輕輕點頭道：“嗯，因為我先帶雙葉去的奇跡之城，并沒有直接從水晶鎮趕往學園都市，所以在兄長大人那邊叨擾了一段時間，就……跟他稍微提了一下你的事。”
雙葉咧嘴一笑：“所以說啊，雖然有心愛之人后想跟家里人報喜是人之常情，但戴安娜你這一出搞得根本就是把弗蘭克先生往火坑里推嘛，嘖嘖，被沖昏了頭腦的女人啊。”
“對……對不起……”
戴安娜滿臉糾結地垂下了頭，低聲喃喃道：“我不該這么著急跟兄長大人說的，我……”
“早就跟你說過了~”
墨檀抬起食指在戴安娜的嘴唇上輕點了一下，莞爾道：“作為我人生中最大的幸事，親愛的你永遠都不需要向我道歉，而且我對這種事也不能說是沒有預料，畢竟早在兩個月前我就已經猜到了，能夠和你相遇恐怕已經用光了我所有的運氣，所以就算有一些小小的坎坷也再正常不過了。”
戴安娜猛地抬起頭來，有些焦急地說道：“但是如果我沒跟兄長大人說的話……”
“遲早要面對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墨檀風輕云淡地笑了笑，搖頭道：“除非我們將這段戀情小心翼翼地藏在沒有人知道的角落，讓它永遠都見不得光，否則遲早要面對你的家族與兄長，而我打從一開始就不希望讓你和我躲躲閃閃一輩子，我希望你的愛情能夠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如果那個人是我，那么我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那個人不是我……我也會盡己所能地為你去謳歌，祝福你能夠……”
“不許胡說！”
戴安娜蠻橫地打斷了墨檀的話，抬起自己纖細的食指用力戳了一下后者的腦門，嗔怒道：“難道你以為我……我會選擇除了你之外的人嗎！難道你覺得我會和弗蘭克·休斯之外的人在一起嗎！？”
【我特喵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這是哪家電視臺的周末八點檔嗎……】
雙葉一頭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齒地在心底咆哮著。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比我優秀的人了。”
墨檀聳了聳肩，苦澀地笑道：“我其實很理解肯尼斯大人的想法，更不會因為他對我抱有敵意而感到不快，因為就連我自己都常常覺得你會不會是被迷了心竅，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戴安娜微微一楞，然后眼眶肉眼可見地開始泛紅：“所以弗蘭克你其實并不希望跟我在一……”
“相信我，這個世界不會有人比我更想要和你在一起了。”
墨檀堅定地搖了搖頭，莞爾道：“但與此同時，我也自信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夠幸福，哪怕這份幸福需要以弗蘭克·休斯的出局作為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弗蘭克……”
戴安娜的聲音有些哽咽。
“說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矯情，但就我個人來說，覺得比起自私的占有，我覺得無私的奉獻才能更好地詮釋‘愛情’二字。”
那個不久之前還在科爾與莉茲面前對‘愛是思念’、‘愛是奉獻’、‘愛是希望’等論點大肆嘲笑，最終以‘愛是占有’作為總結的人，對戴安娜露出了并不高潔，卻無比真摯的微笑。
【這人到底是胡謅的還是玩真的？】
雙葉雖然可以算是名副其實的天才，但這姑娘終究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死角，比如在愛情這檔子早早被其劃分為三俗壞文明的事兒上，她就拿捏得并不是很準，所以盡管在智力、心機、城府方面都不遜色于墨檀，但這姑娘現在還真就不清楚弗蘭克說的究竟是人話還是鬼話。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
墨檀也沒再繼續多說下去，只是溫柔地拭去了戴安娜眼角的晶瑩，笑道：“肯尼斯大人似乎并沒有跟你們同行，你也就別再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我也會找時間好好整理一下思緒的。”
雙葉柳眉一挑：“你確定是以后的事？如果換我是肯尼斯大人的話，就算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派人來弄死你也不是不可能哦。”
“我要一直陪著你！”
戴安娜立刻死死地抓住墨檀的手，銀牙輕咬著說道：“就算兄長大人想對你不利，只要我在你身邊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你，等到這次交流會結束后我就帶你一起回奇跡之城，把話跟兄長說清楚，要是他不同意的話，我……我……我有辦法說服他！他不會不同意的。”
【啊，想要以死相逼嗎？】
雙葉干笑了一聲，幾乎是在瞬間就判斷出了戴安娜的想法。
【嗯，是要以死相逼呢。】
墨檀也在同一時間做出了一模一樣的結論，然后輕拍著戴安娜的手背笑道：“如果能一直跟你在一起的話，我自然是很高興啦，不過戴安娜你這次來學園都市也是跟上次一樣可以隨便自由活動的嗎？如果是的話，一會兒咱們要不要去中環區的……嗯？”
察覺到對方的面色忽然一僵，善解人意的弗蘭克立刻打住話頭，對戴安娜投以探尋的目光。
“我……我才想起來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樣了。”
戴安娜面色一黯，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垂下頭小聲道：“之前在信里也提到過一點，我這次是以阿奇佐爾緹家族‘繁星’一脈繼承人的身份過來的，而且在別人眼中，我恐怕還會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奇跡之城，唔……還有我大占星師的身份也很麻煩，昨天【調律賢者】梅爾大人已經跟我核對過這次的行程表了，除了交流會的最后一周外，時間都安排的很緊。”
墨檀沉默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藏起了眸中那抹并未被雙葉錯過的失落，打起精神強笑道：“我想也是，畢竟是幾年一度、全大陸規模的盛會，像親愛的你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會太清閑呢。”
“話說回來，我這次也被肯尼斯大人扣上了‘奇跡之城’學者的名頭來著。”
雙葉搖頭晃腦地咂了咂嘴，攤手道：“行程方面雖然沒有戴安娜那么緊湊，但是也清閑不到哪兒去，跟某些人完全不同呢。”
面對少女那再明顯不過的奚落，墨檀卻完全沒有顯露出半點負面情緒，只是和煦地笑了笑：“雙葉小姐真是年輕有為啊。”
“那還用說~”
雙葉叉腰一笑，牛辶的不行。
“要不然，弗蘭克你就以學徒的身份跟著我吧。”
戴安娜很是不放心地抓著墨檀的衣袖，目光灼灼地問道：“好不好？這樣我就可以隨時保護你了。”
【嚯，姐們兒你一直這么強調保護他，正常情況下來說就算這家伙本來愿意也會變得不愿意了吧，除非他一點自尊心都沒有。】
雙葉看著墨檀那忽然變得有些僵硬的表情，淺笑著挑了挑眉。
“不用。”
墨檀果然如雙葉所料的一樣搖了搖頭，柔聲拒絕道：“我姑且還算能照顧好自己，而且再怎么說現在也是交流會期間，就算有人想對我不利應該也不會在這種敏感時期動手，別讓我給你添麻煩好么？”
戴安娜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
“而且就算有危險，我也有辦法。”
墨檀打斷了戴安娜的話，見后者似乎還想說些什么，立刻微笑著補充道：“仔細想想看，你跟肯尼斯兄長提起我的事也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他真像雙葉小姐說的那樣想要對我做些什么，那趕在你們抵達這里前動手豈不是更好？所以我覺得并不需要想那么多啦。”
“嗯，那就聽弗蘭克你的吧。”
在戀人態度忽然變得異常堅決后，戴安娜終究還是放棄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并在重新整理好心情后甜甜地對墨檀笑道：“我和雙葉一會兒要去這邊的法師公會，然后還有幾個沒辦法再推的碰面，可能會回來的比較晚，我先去給你們做早飯吧！”
“我幫你。”
墨檀立刻起身，然后就被戴安娜用力按回了椅子上。
“你乖乖等著吃就好~”
后者莞爾一笑，面色微紅地俯身在墨檀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
而雙葉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當即便驚呼道：“早飯？戴安娜你還會做飯！？”
“阿娜之前跟我寫信時說，想要征服男的人心，就要先征服男人的胃~”
戴安娜板起小臉，攥起小手頗具氣勢地沖進套間中的廚房，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們等著！我很快就做好！”
然后就哼著輕快地小調消失在門后了。
……
五秒鐘后
“弗蘭克先生。”
雙葉打了個哈欠，托著下巴對墨檀悠悠地問道：“正好戴安娜不在，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后者立刻點頭道：“愿聞其詳。”
“很好。”
少女微微頷首，然后將身體向前探了探，小聲道：“你剛才說就算有危險，你也有辦法，這話是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
“誒？”
“其實我也剛好有件事想問你，雙葉小姐。”
“啥？”
“你之前說肯尼斯兄長可能會派人對我不利，對吧？”
“嗯，我是這么說的。”
“那么，那個人是不是你？”
“當然，就是我。”
第一千零三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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