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茵死了。
本就已經被重創，而且并未在第一時間補充生命值的她連續挨了三記重刺，而且第一擊還是在【獵尋】加持下被額外賦予了50%暴擊率與50%暴擊傷害，實在是想不死都難。
不過雪茵倒是沒有乖乖地聽從墨檀的話去專心寫歌，而是在離開對戰空間后第一時間打開自己的好友面板，改掉了【拒加一切好友】的設定后眼巴巴地等著系統消息。
結果這一等，就是四十分鐘。
倒不是說墨檀沒拿雪茵當回事，他只是……好吧，他可能確實沒拿雪茵當回事，總而言之，在捅死了這位實力歌手兼超級偶像后，墨檀便回到了‘檀莫’這個角色在公共空間中的私人房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順便一提，盡管有伊冬這種直接通過氪金方式將私人房間裝修成海景房的壕強，但氪金其實也并非裝修自己房間的唯一途徑，比如說，一些普通的公共空間日常任務就會獎勵能夠在這里消費的氪金代幣，就像去看看排行榜、打一場問罪模擬戰、進行三場無差別匹配戰之類的，而截止到現在，‘檀莫’這個角色已經累計獲得了大量代幣，姑且把自己那原本跟個囚室似的私人房間改造了一番。
不同于雙葉那充滿現代感的賽博哥特式公主房，‘檀莫’這個角色的私人空間看起來非常普通，簡單來說就是一間中間坐落著兩套舒適的，光線明亮柔和，四面都是檔案柜的中世紀資料庫。
‘我還以為你會弄出一座荒誕怪異的鬼屋。’
這是伊冬第一次來時做出的評價。
‘讓你以為對了的話，我不就輸了么。’
這是墨檀當時一邊在羊皮紙上奮筆疾書，一邊給伊冬的回答。
眾所周知，公共空間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人們可以在這里買到未刪減版的陳年番劇、以極低價格購入外面價格不菲的酒水飲料、以十萬分之一的價格整出一套海景房、還能盡情DIY自己的私人房間。
而這里的DIY上限極高，就比如說雙葉吧，她甚至通過購買材料自己在私人房間中組裝了一臺電腦，不僅如此，她還在那臺電腦里寫了個能運行的闖關小游戲，還在自己的私人房里建了個小規模局域網，能支持她和墨檀、沐雪劍三個人一起聯機打RPG的那種，可見【無罪之界】的硬核程度。
不過‘檀莫’的私人房間倒是沒那么多臺電腦，嚴格來說，這里只有兩臺用來儲存和閱覽資料、外表與筆記本相仿的電子設備，分別坐落于房間中央的兩張桌子上，其中一臺只有‘檀莫’擁有權限，另一臺的最高權限則是‘檀莫’、‘雙葉’和‘凜冬’這三個ID。
但墨檀平時卻并不常用自己桌上的電子設備，而是喜歡在系統白給的高品質羊皮紙上手寫資料，然后將其裝訂成一疊一疊的，分門別類地存放在周圍那些造型與手辦柜類似的資料柜中，想看的時候就去翻。
論效率，這肯定不如用電子設備查閱來得快，但當前人格下的墨檀卻很享受這種‘能夠隨意揮霍時間’的感覺，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這種體面、精致且矯情的情愫實在難能可貴。
當然，時間比較緊張的時候，墨檀自然也不會拘泥于這份矯情，比如在羊皮紙上記東西這種事，他就不會繼續通過手寫這種低效率的方式進行，而是讓系統使用自己的字跡模板，直接憑借跟發好友消息一樣的錄入方式通過思想記載。
所以此時此刻，剛剛跟無數人眼中的公主殿下、卡密撒嘛、唯一神做好約定（加好友）的墨檀自然是……慢條斯理地手寫著自己剛剛那一戰的收獲，我們可以理解為‘戰斗日志’一樣的東西。
這份戰斗日志非常客觀，比如說里面的雪茵就被直接寫作【垃圾游俠】，甚至不配擁有姓名。
而這篇記錄的重點，則是‘檀莫’這個角色對【獵尋】這個特殊技能的運用。
沒錯，就是【獵尋】，無罪之界中的‘默’不久前在天柱山從‘殺魄’那里學來的技能【獵尋】。
從頭捋一下的話，就是墨檀跟季曉鴿一起離開第七外山的δ測定區，成功與老賈、牙牙等人匯合后就觸發了【律者的決意】（中被整合的預感效果）即將掉線，而在王霸膽目測至少還得一兩個小時才能恢復狀態的情況下，墨檀便決定干脆晚飯后再出發，正好也能在觀察觀察牙牙的狀態，于是在簡單交代了兩句后順從地離線了。
在那之后，人格轉換為混亂中立的墨檀直接以‘檀莫’這個角色登入游戲，然后便在自己當時住的琉璃亭中溜達了兩圈。
第一圈睜著眼睛，第二圈閉著眼睛。
然后他便聽到了系統提示音，內容非常熟悉，不久前剛聽過一遍的那種。
沒錯，就是技能【獵尋】被解鎖的提示。
誠然，當前人格下的墨檀很清楚‘自己’在戰斗天賦上并不如‘默’，但正所謂術業有專攻，戰斗天賦是一碼事，與刺殺者的相性以及對情緒的把控就是另一碼事了，所以就算沒有殺魄手把手地用‘捉迷藏’這種方式帶著練，從入坑開始一直致力于偷雞摸狗的墨檀依然以匪夷所思地速度掌握了【獵尋】這個技能。
主要原因有三——
首先，作為一個有著狡詐系高階職業‘大盜’的人，墨檀原本就掌握著【氣息遮蔽】這個可以被視為低等級【獵尋】技能，所以入門自然要比身為騎士的‘默’要快；
其次，無論什么時候，墨檀終歸是墨檀，所以雖然未必是100%，但在天柱山時‘默’的經歷九成九都可以被同樣視為‘檀莫’與‘黑梵’的經歷，當時的練習完全可以被視為有效；
最后，【獵尋】這個技能所需要的心性，此時此刻的‘檀莫’比彼時彼刻的‘默’更適合。
早在與殺魄玩捉迷藏的時候，墨檀就已經大致弄清楚了【獵尋】的原則與機制，正如前者所說的，一個刺殺者最重要的特質就是冷靜，換而言之，任何不必要的情緒波動都會帶來負面影響，唯有絕對的平靜與漠然才能將其收益最大化。
而這方面，在有意為之的前提下，墨檀在身為‘默’的時候便已經展現出了超出殺魄想象的成果，可謂是進步神速。
但是……
就在剛剛那場戰斗中，墨檀在全程保持著【獵尋】覆蓋的情況下，直到開始跟雪茵聊天的時候為止，之前無論是否處于戰斗狀態，他的體能值消耗都是——零。
這是墨檀親自測算的結果，鑒于他一直開著人物面板，其準確率高達百分之百，換句話說，他在追蹤雪茵的過程中并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產生，所以才會出現如此離譜的情況。
“嘖嘖，真是太荒謬了。”
墨檀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隨即便站起身來，拿起那幾張墨跡未干的羊皮紙走到某個資料柜前將其甩了進去，咂舌道：“我這種感性到有些性感的柔情美男子怎么會莫得感情，這游戲的BUG還真是越來越多了。”
說罷，他便百無聊賴地打開了好友面板，在搜索一欄中慢條斯理地輸入了【公主殿下】這四個字，并在找到對應玩家后發了條好友申請過去。
下一秒，他便意料之中地得到了反饋——
【玩家：公主殿下（中立善良）已成為您的好友】
“哦豁~”
墨檀拍了拍手，發出了連自己都不信的感嘆：“好家伙，中立善良可還行，我還以為這么能蠱惑人心的家伙肯定是混亂邪惡來著。”
然后——
“那個……M老師。”
站在他身后的雪茵一臉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說道：“下次你在說人壞話的時候，還請盡量回避一下當事人好么？”
墨檀轉頭瞥了一眼這位形象與無差別匹配中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修改過自己外形的偶像，很是誠懇地說道：“主要是我平時都是回避著說的，這次機會難得，還不得好好跟當事人分享一下？”
雪茵：“……”
墨檀又笑了笑，繼續樂呵呵地說道：“再說了，我哪知道邀請一發出去你就接受了，明明是個偶像，怎么這么不矜持啊。”
雪茵：“……”
有一說一，要說這姑娘現在一點兒弄死面前這人的想法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畢竟墨檀剛剛非但讓人家女孩子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還在對方秒接受好友申請、秒接受房間邀請后行云流水地來了波冷嘲熱諷，就算雪茵不是偶像，只是個臉皮程度普通的女孩子，恐怕也很難遭得住。
但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啥，只是氣鼓鼓地盯著墨檀，雖然一臉不滿地嘟著小嘴，卻并未表現出半點意外。
而這自然不是因為雪茵的臉皮有多厚，而是墨檀早在很久以前就開始控制前者對自己的期待值，以至于對方雖然罕見地遭到了如此惡劣的對待，卻并沒有感到太大的落差，甚至覺得有些理所應當。
換而言之，在雪茵的概念中，‘M老師’似乎本來就不是什么正經人，更不可能有什么所謂的紳士風度，所以才會在被捅、被罵、被嘲諷后如此淡定。
“所以說，M老師你也是【無罪之界】的玩家。”
幾秒種后，無視了墨檀剛剛那番奚落的少女背起小手，以前者為中心一邊慢慢踱步一邊說道：“而且游戲ID叫做‘檀莫’？”
墨檀聳了聳肩，挑眉道：“顯而易見。”
“所以剛剛的相遇，也是純粹的巧合？”
雪茵眨了眨眼，眼中似乎有光在閃爍：“好強的宿命感！這就是傳說中的羈絆嗎！嗚！我真是太感動了M老師！”
墨檀不咸不淡地看著不知為何忽然開始在原地轉圈圈的少女，表情滿是嫌棄：“能不能別在我這兒發癲。”
雪茵笑嘻嘻地坐在墨檀的桌子上，抱著自己那對巨大的螺旋雙馬尾樂了起來：“瞧您這話說的，我這不是激動嘛，M老師你也別裝了，你心里肯定有我，不然就算咱倆能匹配到一起是巧合，你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我呀！”
“不是一眼，我都說了，我跟了你至少得有二十分鐘。”
墨檀虛起雙眼，撇嘴道：“你有挺多習慣的小動作，雖然不太明顯，但要是再加上你哼歌時候的狀態，想認出來其實一點都不難。”
雪茵有些怏怏地垂下小臉，嘟囔道：“所以還真是巧合哦？”
“很遺憾，但事情就是這樣。”
墨檀隨手從行囊中摸出一瓶汽水，丟給雪茵后淡淡地說道：“不過這確實也算是緣分吧，畢竟就算是我，之前也沒想到會通過這樣的方式與你產生交集。”
雪茵莞爾一笑，擰開瓶蓋后向墨檀舉瓶致意：“敬藝術~”
“敬雪茵。”
墨檀掏出半瓶五十二度醬香型治療藥水回敬了一下，抿了一小口就重新將其塞回了行囊：“所以咱們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好好聊聊有關于工作進度的事吧。”
笑靨如花的少女頓時面色一僵，訕訕地縮了縮脖子：“M老師你聽我解釋……”
“不聽。”
墨檀用力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就知道你有空打游戲沒空寫歌。”
“要歌沒有！”
每次基本都是拖到月底才給M老師發DEMO的雪茵一咬牙一跺腳，直接開始擺爛：“要命一條！”
墨檀歪頭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的命才值多少錢？”
“挺貴的。”
雪茵一臉驕傲挺胸抬頭叉腰，隨即又擺了個頗為羞恥的POSE：“我可是世界級的偶像！”
墨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道：“那行吧，咱倆去競技場，我殺你幾次先……”
“不是吧！M老師你玩真的！？”
“你自己說的要命一條啊。”
“那你也不能真殺我啊！？”
“沒真殺你，這不是游戲嘛。”
“游戲也疼啊！”
“那換一個？”
“換一個換一個！”
“行吧，我知道有個公益組織挺有正能量的，你參加一下吧。”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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