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這幾天很忙,非常忙,從早上起來,一直忙到夜里十一二點。
跟金隅南談判,穩定原料鏈。跟市場部的人開會,潔神洗衣粉和舒膚佳的廣告做全國推廣,幾百萬投出去了,各省有合作意向的代理商也來了,正是收獲的關鍵時候。
超級工廠那邊更離不開他,跟西門子簽訂的合同里,梁歡沒有簽設備培訓這一項,為的就是省下上百萬美金。
這條設備,別說操作,閉著眼修他都能修好。
西門子的這條生產線,是當下世界上最先進的。自動化程度高,原料和機械利用率大,生產能力驚人。跟青化廠、金牛使用的那些,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生產能力強,原料吞吐量大,也代表著不能出錯!
生產線操作控制全部英文,當下初中畢業的都不多,還好多文盲。超級工廠有兩個巨大的儲液罐,一個就能盛放上百萬元的原料。
設備一旦開啟,幾十萬的原料就會進入生產線,如果稍有操作不當,產品就可能直接作廢了。
所以,培訓生產線的操作人員是當務之急。
梁歡首選的,是從琴島姚家溝工廠來的那批人。從這一百多人里,挑出三十多個成熟穩重,且具有高學歷的人,形成設備運行班組,然后詳細的教他們設備的操作。
他把操作按鈕全部加注了中文提示,第一天講解操作流程,第二天開始空載試運行。
梁歡本人忙,整個潔神公司也在忙,接待外省的客戶,趕之前的訂單,上上下下忙得熱火朝天。
調查組和省里的意見已經下來,跟梁歡預料的一樣,走股份制路線,李躍民也收拾利索了,所有問題看似都解決了,讓梁歡放下了所有戒備,一心撲在超級工廠開業前的試運營上。
就在這時,省城的輿論開始聚焦梁書記和梁歡的關系上!
傳言的最初只是猜測,當傳言在省城轉了一圈兒,又回到傳言始發地的時候,就成了這個情況。
“你知道嗎,梁歡是梁書記的私生子,我誰誰的親戚就是他們那兒的。”
“真的假的?”
“真的,錯不了,我親戚那里都知道這回事兒。”
“我說嘛,要不然梁書記能這么照顧梁歡。”
“你看著吧,要沒有梁書記,咱們絕對能自主經營,沒他給梁歡撐腰,到不了股份制這一步。”
“唉,這可咋辦啊,咱們真成私企了。”
他們不知道,他們口中那誰誰的親戚,就是從他們口中聽說的。傳言碰上傳言,意外地得到了一種錯誤的印證,變成了真的。
其實還是人們心底的陰暗在作祟。
楊樹林聽到了這話,倔勁兒頓時上來了,道:“沒人能救咱們,只有咱們救自己!”
“咋救啊?”
“去省里告他!我就不信,這么大的一個省,他還能只手遮天!”楊樹林道。
“去省里?媽呀,俺可不敢去。”
“你們不敢,我去!”楊樹林豪氣干云道。
“你可別吹牛啦,李躍民都讓梁歡收拾了,你早晚也得回到辦公樓去。”有人激將道。
“我楊樹林在這里發誓,不去省里揭發他們的關系,我楊樹林是你們的孫子!”楊樹林瞪眼大聲道。
“那我們可等著。”其他人高興了,終于有個缺心眼兒的站出來了。
“你們等著就行了。”楊樹林說干就干,把工作服一扒,直接出了車間。
剛到車間門口,車間主任把他攔下來,道:“哎,這上著班呢,你哪兒去?”
“去省里告狀!”楊樹林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時省里已經聽到關于梁書記和梁歡關系的傳聞,但這種傳言不能放在臺面上。各個部門都是沉默應對,不討論,不傳言。
就在這時,楊樹林來了,要檢舉梁歡依靠梁書記的關系,收購了金牛公司。
接待楊樹林的人聽后,問道:“你可有真憑實據?”
“沒有!”楊樹林干脆道。
“那你憑什么來檢舉?”
“大家都這么說!”
接待人員都笑了,這不是個缺心眼兒吧。
“我們會調查的。”
“你們得盡快調查,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金牛公司的所有人都不同意股份制,我們要自主經營,讓潔神滾蛋!”
接待人員聽后,道:“你就是為這個來的吧?”
“對。”楊樹林毫不避諱道。
“行,我們記錄了。”
“不能光記錄,你們得行動啊,要不然我們罷工!”楊樹林道。
接待人員哭笑不得,讓楊樹林回去等消息。
有檢舉的,就得啟動調查程序。
楊樹林的到來,引爆了省里對梁書記和梁歡關系的猜測。正趕上調查組也在,柴主任接到情況之后,第一個下達的命令就是,暫停梁書記的職務,等調查結束之后再說。
當梁書記聽到這個消息后,第一個反應是笑。
柴主任找他談話,他平靜道:“我接受組織調查,但有一句話我想說。”
“您說。”柴主任道。
“如果梁歡真是我兒子,我倒是挺欣慰的,短短幾個月,能把一個公司干這么好。”梁書記笑道。
柴主任也笑了,他看過梁書記的履歷和梁歡的個人信息。
梁書記是地道的南方人,父母都是革命烈士,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犧牲了,他是由國家撫養長大的。而梁歡是北方人,祖上三代貧農,沒出過一個當官的。
梁書記自參加工作起,就沒到過梁歡出生地,做了河東省書記之后,倒是去琴島調研過,但那時候梁歡都結婚了。
無論是出身還是距離,兩個人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點。
“您先暫時等幾天,很快就會有結果的。”柴主任道。
梁書記點點頭,想了下道:“柴主任,我的調查不要緊,千萬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金牛的結果。職工們盲從,我們不能看著他們自臨深淵而不知啊!”
柴主任鄭重點了下頭。
平心而論,他相信梁書記是清白的。如果不是,他這時候躲都來不及。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支持潔神控股金牛。
作為一省的父母官,梁書記看得更遠,也是從職工本身的利益出發,而不是一味的支持梁歡本人。
但職工們不這么想,他們就像是不聽大人勸告,執意要去河邊玩耍的孩子,不讓去就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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