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沒說話，徐衛民重重嘆了口氣，還沒起身就被不耐煩的沈音卉過來拉住胳膊，要他回家。
徐衛民平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重重甩開沈音卉的手，頭也不回往外走。
這一切都被謝硯秋看在眼里，說到底都是因為她的原因才導致這場家庭團圓飯不歡而散。
她起身，緩緩走回臥室，周祁知道自己現在說什么都沒用，索性跟在女人后面，跟著一起進臥室。
剛剛還熱鬧的客廳，瞬間冷寂下來。
她仰頭坐在書桌前，臺燈微黃的燈光迎面打在女人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許久，就聽見女人低低的聲音傳來：“周祁，我們走吧。”
周祁微愣，話到嘴邊又哽了回去。
他起身開門往外走，下一秒人就到了主臥門口。
砰砰砰！
三聲敲門聲。
遲疑了許久，臥室里的人才將門打開。
是周建國開的門，對于門外站著的周祁，這并不意外。
他站在門口就看見里面的床上背對著他坐著的韓淑娜，向來坐姿如鐘的女人今晚也勾下了腰。
“進來吧。”
周建國知道周祁想說什么，側身將他讓進來，自己過去坐在床邊伸手在韓淑娜的后背上緩緩往下捋。
這是韓淑娜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周建國的習慣性動作。
周祁站在那里，身子沒動，嗓音竭力壓低：“媽……”
韓淑娜坐著的姿勢沒有動，就聽見周祁繼續講：“媽，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要瞞著你的，都是我的錯，你要是怪就怪我吧。”
聽到這話，韓淑娜的頭終于抬起來，在周祁的視線里，她淚眼汪汪的眸子里破碎的期待，重重砸在周祁的眸子里。
隨后無視男人驚愣的表情緩緩轉過去，背對著他。
周祁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在這一刻瞬間被踢得粉碎。
“媽……”他咽了咽嗓子只覺得光這一個字說得都無比艱難。
“媽。”
他猛地回頭，沒想到謝硯秋跟在自己后面進來了。
韓淑娜背對著兩人的身體僵了下，旋即就聽謝硯秋竭力壓制住聲線中的顫抖緩緩講道：“媽，這件事情我們不是有意瞞著您的，跟周祁沒有關系，他是怕您太傷心，才刻意隱瞞下這件事情。”
韓淑娜依舊沉默著，意思很明顯，她沒有原諒兩人的意思。
謝硯秋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道：“媽，我知道您做夢都想抱孫子，但是我因為童年受得傷導致現在生育困難，我回去就寫一份離婚申請書，我……”
“瞎說什么！”周祁皺眉打斷她的話。
怎么越說越離譜！
謝硯秋抬頭深深凝了他一眼：“周祁，我其實前幾天又找醫生看了一遍，醫生說我這個情況即使做手術，以后懷孕的成功率也就30%左右，我不能拖累你，你一定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周祁蹙眉看她，語氣前所未有的冷峻“夠了，我不會離婚，這輩子你嫁給我就生死綁定，除非我死。”
謝硯秋被他眸子中的冷意凍到了，想扯開男人緊箍著自己的手，使了半天的力，絲毫沒動。
兩人拉扯間，坐在那里許久未動的韓淑娜終于緩緩轉過身。
“誰允許你們離婚的！”
周祁和謝硯秋同時愣怔住，轉頭看見韓淑娜淚眼婆娑坐在床邊兒上，一邊擦眼淚一邊看他們。
“硯秋，媽這輩子就認準你一個兒媳婦，你要是敢離婚，我天天讓周祁去你家門口跪著去！”
謝硯秋：“……”
周祁：“……”
謝硯秋咽了咽嗓子，突然哽咽住：“媽，我……可是我這輩子可能都生不出孩子，您和我爸……”
韓淑娜打斷她的話：“我們倆不當爺爺奶奶，有什么好當得！還得伺候！還是現在這樣清閑。”
周建國：“……”
三個人都愣怔住，韓淑娜以為自己解釋得不明白，哽咽道：“我就是生氣，這么大的事情你們為什么不跟我說。硯秋以前受的傷不輕，你們既然都拿到檢查結果了，為什么現在才出島看病。”
周祁和謝硯秋同時愣怔住，他們都沒想到韓淑娜竟然是因為這件事情在生氣上火。
謝硯秋更是震驚，韓淑娜明明只是看了檢查單子怎么會知道自己以前受過傷的事情。
周祁用胳膊肘懟懟她，嗓音壓得極低：“媽出生在醫生世家，從小耳濡目染，簡單的癥狀媽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這么講，謝硯秋頓時就明白了，看來自己以前的事情也瞞不過韓淑娜的眼睛。
韓淑娜蹙眉讓她過來坐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將謝硯秋的胳膊放在座子上，伸手閉目給謝硯秋把脈。
閉目、調息、凝神。
一系列的專業姿態驚得謝硯秋瞳孔地震。
回頭看見周祁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淡定。
一時間，房間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喘粗氣，靜等韓淑娜的把脈結果。
隨著時間的推移，韓淑娜的眉頭越皺越深，緩緩睜開眼睛，收回手。
深棕色的杏眸漸漸蒙了層霧氣，突然又哭了。
周建國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不是都說開了嗎，怎么還哭，你說你這個人，你是水做的嗎？！”
韓淑娜被他的抱怨聲氣到了，自己拿手絹擦眼淚：“我是心疼硯秋。”
說完這句，她將謝硯秋的手攏到自己手中，心疼地看著她的臉：“硯秋啊，你受苦了……”
謝硯秋愣愣地看著她的眼睛，想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情，突然間眼淚就斷了線。
韓淑娜剛剛止住的眼淚也跟著留下來，兩人相對而坐。
一起哭。
周建國和周祁瞬間手忙腳亂，各自哄各自媳婦兒。
他倆一頭霧水，但是哭的兩人心知肚明。
哭了許久，韓淑娜終于在周祁一聲聲詢問中止住哭聲，她伸手在周祁身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從今天開始，以后我要是知道你對硯秋半點兒不好我就打死你！”
周祁沒時間跟她斗嘴，敷衍道：“是是是，只要我媳婦兒開心，我死了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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