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突然之間。
秦知言一個箭步上前，想托起程慎，卻發現僅僅是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程慎已經沒了呼吸。
沈悅薇疾速上前，右手搭上程慎的脈搏。
搭上的瞬間，她就搖了搖頭。
人已經去了，現在無論做什么，已然是回天乏術。
秦知言微微嘆了口氣，吩咐空竹：“去請守衛程府的統領過來。”
程慎死了，終歸是要辦后事的。
沈悅薇卻看著程慎的尸體，微微出神。
片刻后，沈悅薇開口道：“表哥，只怕暫時還不能辦后事。須得請大理寺的仵作前來。”
“請仵作？”秦知言有些詫異。
人是在他們面前死的，并沒有任何疑點。
這時候請仵作前來，沒什么用處。
沈悅薇卻不這么看。
程慎在這個時候死去，有點太過巧合了。
她不得不多想。
秦知言皺了皺眉：“怕是不行。程慎犯下這么大的錯，陛下都沒有立刻下令處斬，可見還是對程慎念了舊情。人活著的時候，陛下或許可以放狠話要處置程慎和程家的人。但是一旦程慎死了，陛下心里只怕會憐惜程慎。若是請仵作前來驗尸，勢必會讓程慎死無全尸，如此一來，只怕陛下會降罪。當然，我并不是怕被陛下降罪，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呢？”
沈悅薇點點頭，她明白秦知言的顧慮。
她想了想，道：“這樣吧，我讓我師叔過來看一眼。如果他認為沒問題，就不請仵作，如何？”
“好。”秦知言欣然應允。
孫思云的醫術他是知道的，這一次的天花事件，若是沒有孫思云主持大局，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為此，陛下賞賜了孫思云很多東西。
如意去請，孫思云很快就來了。
仔細看過程慎的尸體之后，孫思云皺了皺眉：“從他的死狀來看，他生前有嚴重的心疾。大概是心疾太過嚴重，他又太過激動，以至于心脈破裂，瞬間沒了氣息。”
聽完，沈悅薇皺了皺眉：僅僅是因為激動嗎？
程慎這一生歷經無數風浪，心性堅定。從老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開始扶持，到后來把老皇帝推上太子之位，又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其中必定有無數的艱難險阻，坎坷挫折。
且不說別的，就說這一次的天花事件，對于程慎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創，既然他當時事敗的時候都沒出什么事，為何偏偏因為秦知言問了幾句話就出事了呢？
而且，如果從計謀的角度去考慮，這的確是一個完美的計策。
在老皇帝面前，程慎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聲稱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為，和程家其他人無關。
若他這個時候死去，還是在秦知言面前沒有任何疑點的死去，那么，他死之后，陛下或許會心慈手軟，放過程家的其他人。
“有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誘發心疾呢？”沈悅薇問孫思云。
孫思云立刻明白過來，知道沈悅薇是懷疑程慎的死是一樁陰謀，他點點頭，道：“有。”
說完，他在周圍仔細查看。
最終，他伸手，在窗臺上劃過，手指上就沾染了細微的灰塵。
不過，那灰塵并不厚。
最近兩日，程府的所有人處于嚴密的監管之下，沒人擦窗臺也是正常的。
這并不奇怪。
然而，孫思云卻把那粉末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眉很快就皺了起來：“這是枳實種子研磨而成的粉末，極為難得，只需少量吸入，就可以引發心疾。”
之后，孫思云看了看窗臺距離書桌的位置。
大約是程慎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故而這書桌離窗口很近。
孫思云話音落下，沈悅薇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不是她多想了，是真的有問題。
秦知言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只怕程家背后，另有高人。”
換句話來說，這所有的事情并非是程慎一人所為，還有其他人。
不然，不會有今日這件事。
他們是想用程慎的死來掩蓋所有。
“不如，將計就計？”沈悅薇提議道。
秦知言點點頭，同意了。
如今把守程府的是禁軍的人，來了一個小統領，姓楊。
楊統領得知程慎的死訊，立刻命人回宮上報給陛下。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旨意下達，下命令開始籌辦程慎的喪事。
程慎有著先太傅的身份，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官場之中有許多人都是他的學生，如今朝中的不少重臣都是他慧眼識珠，提拔起來的。
故而程慎死去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很多人前來吊唁，依著老皇帝的命令，并未讓人攔著。
至于程府之中出現禁軍，用的理由則是老皇帝感念恩師離世，故而派禁軍前來守靈。
與此同時，秦知言也在程府待著，試圖發現一些線索。
沈悅薇這邊，則從穆九霄手里拿到了程家的全部信息。
說起來，程家的子嗣不算多，程慎也只有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也都上了年紀。
大兒子前年得了急病，已經去了。
二兒子現在也已經五十多歲，因為資質平庸，并未在朝中任職。
至于孫輩，也沒有什么出彩的人物，看起來很是尋常。
程慎倒是有三個女兒，都嫁與官員為妻，隨著自己的夫君在大齊的各處做官，都不在京城。
從這些信息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來。
但，根據現在已有的信息來看，程慎的死是被人設計的，為的就是掩蓋程家其他人的罪證。
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和北戎勾結的人。
找到這個人，對于解決西疆那邊的局面會很有幫助。
尤其是在現在西疆的情況尚不明了的情況下，找到這個人，也就顯得尤為重要。
但這個人，會是誰呢？
程慎露面的時候，他們覺得當年和穆婉有關的事總算是真相大白，可現在看來，真相的背后，還有真相。
這件事，逐漸開始變得復雜起來。就仿佛是解開了一團亂麻，卻發現亂麻的盡頭，是另一團亂麻。
但就在這個時候，沈悅薇突然想起桂枝嬤嬤設計帶走小驚喜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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