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沈悅薇看著坐在那里喝了一整壺茶，卻還是不發一言的秦知言，不解道：“表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秦知言握緊了手里的杯子，神色有些不自然：“關于李英住在你這里的事情……”
說著，秦知言戛然而止。
“什么？”
秦知言搓了搓手：“李英雖然只是一個捕頭，但是，她救了我的性命。”
沈悅薇點點頭，等著秦知言的下文。
誰知道，他不往下說了。
過了一會兒，秦知言才又說道：“我知道，相對來說，李英的身份地位沒有那么高，但是，她救了我，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還的。自然，我也明白，這份恩情是我該還的，和你沒有關系。只是如今她傷勢未愈，暫時不能離開，最近這段時間，還需要你多多費心。她住在這里花費的銀兩，我可以負責。若是你這里缺少人手照顧她，我也可以從府中帶過來。”
聽完，沈悅薇明白過來，又是負責銀兩又是要帶人過來，這是嫌她照顧不周了。
她存了逗一逗秦知言的心思，隨即問道：“表哥是不是覺得，府里的人照顧得不夠好？”
秦知言立刻搖頭：“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有時候，下人難免懶怠了些。自然，這不是你的錯。你負責府中的全部事宜，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
“不知是哪個下人懶怠了，表哥只管告訴我。”
“倒也沒什么。只是我今日過來的時候，看到李英正在吃雞腿。她昨晚才醒過來，到底是重傷在身，剛醒過來就吃這么油膩的東西，怕是對身體不好。你也知道，她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她若是再有個什么閃失，我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
聽完，沈悅薇心道，你是沒看見她前天晚上抱著醬肘子啃得滿嘴油光的樣子。你要是看到了，只怕更覺得我照顧不周。
當然，拆臺是不能拆臺的。
沈悅薇從善如流，認真地點了點頭：“嗯，表哥說的有道理。重傷的人，的確不該吃這么油膩。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吩咐下去，日后就給李英吃一些容易消化的東西。”
聽完，秦知言立刻起身，沖著沈悅薇行了一禮：“拜托了。”
沈悅薇微微詫異，故意問道：“在表哥心里，這個叫李英的捕頭竟是如此重要？”
按理說，有這一層親戚關系在，秦知言是不用跟她行禮的。
“她不止一次救了我的性命，我理應知恩圖報。”
沈悅薇心道：怕不是知恩圖報，是想以身相許吧。
緊接著，秦知言又說道：“她雖然身份不高，但這份救命之恩，我是一定要還的。”
沈悅薇瞥了他一眼，心道，身份不高？人家二品將軍，比你這個三品的大理寺少卿還高呢。
“表哥可知，她是女子之身？”
秦知言一愣，隨即意識到，沈悅薇是大夫，她給李英治傷，自然知道她是男是女。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關于此事，還請表妹暫時保密。若是那位廖大夫也知曉，請他也一并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保密？”沈悅薇不解，“女子不可出來為官，哪怕是做捕頭也不可以。以表哥的剛正，不該立刻撤她的職嗎？直接將她撤職，也就不用保密了吧。”
“撤她的職？”說著，秦知言自己都愣了一下。
說實在的，他還真沒想過要撤李英的職。
只是，規矩不可廢，女子的確是不能出來做事。哪怕李英做這個捕頭做得極好。
可規矩就是規矩，不能改，不能破。
但，秦知言很快就想到了理由：“她一介弱女子，冒險出來做事，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興許，她要靠著這個差事養家糊口。既然如此，我倒不好做什么了。不過，等我查清她的身世，仔細權衡之后，再做定奪。畢竟她救了我，我總不好恩將仇報。”
沈悅薇點點頭：“表哥說得對。”
該說的話說完了，秦知言也就告辭離開。
他一走，沈悅薇就沒忍住，笑了。
她這古板剛正的表哥，怕是要為了李飛英破規矩了。
另一邊，秦知言再次回到李飛英所住的房間。
再次看到他，李飛英慌忙把剛到手的雞腿藏好，隨手抹去嘴角的油光：“有、有事嗎？”
“無事，再看看你。你醒過來，我很開心。”
“嗯嗯，您開心就好。”
大爺，您先走行嗎？我想吃雞腿。
“你在這里好好養傷，我已經交代過了，攝政王府的人會好好待你的。”
“托大人的福。”李飛英笑著說道。
這一刻，看著李飛英臉上燦爛的笑意，秦知言只覺得心跳也加快了幾分，明明才剛過了正月，他卻覺得有些熱，這讓他有些不自然。
為了掩飾這份不自然，他轉臉看向別處：“你、你先歇著。我要去大理寺了。”
話雖如此說，他的腳卻沒動。
李飛英倒是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大人，您慢走。”
“嗯。”秦知言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可走了沒兩步，又轉過臉來，嚇得李飛英趕緊把剛要拿出來的雞腿又往里面藏了藏。
太難了，她想吃個雞腿真是太難了啊。
“李英，謝謝你救我。”說完，秦知言的耳尖微微發紅。
李飛英笑嘻嘻道：“大人言重了，屬下是您的貼身護衛，保護您是屬下職責所在。”
求求了，快走吧，等著吃雞腿呢。
秦知言沖著李飛英微微點頭，轉身往外走。
李飛英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再回頭。
一步、兩步、三步……
終于，秦知言邁過了門檻。
李飛英心底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走了。
但是，為了提防秦知言再殺個回馬槍，李飛英很謹慎地沒有把雞腿拿出來，而是支起耳朵，仔細地聽著秦知言的腳步聲。
聽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李飛英放心不少。
然而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繼而，她爹李老將軍的大嗓門兒在外面炸響，驚得窗戶都跟著顫了幾下：“你個小丫頭片子，可讓我一頓好找！”
頓時，李飛英眼前閃過兩個大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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