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傾沒打算搭理她，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腿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棉布被奪走了，她就先蘸著酒精一點點用棉簽涂在傷口上，給它消毒。
冰涼的酒精灑在傷口上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看葉南傾痛苦的模樣，范雪心里沒來由的暢快。
可，這樣還是無法消氣。
她將葉南傾放在床頭的酒精瓶打翻。
“砰”的一聲響起，空氣中彌漫起刺鼻的味道。
仗著葉南傾沒法下床沒法走動，范雪后退一步，妝容精致的臉上浮現起嘲笑。
“南傾學姐，今天沒有我舅舅的允許，不會有任何人踏足這里的，我要你變成徹徹底底的瘸子，來償還你欠我哥的！”
葉南傾空茫的視線盯了她半晌，干脆將手中的棉簽扔到范雪臉上，笑了，“你知道你哥為什么淪落至此嗎？”
“為什么？”范雪憤怒的表情愣住，狐疑的目光在葉南傾身上打量。
“因為他就像你這樣……不長眼睛！”
隨著冷厲陰沉的話語聲落地，從葉南傾那里飛過來的保溫杯砸中了范雪的小腿骨。
范雪陡然失去支撐，跪倒在地上。
小腿傳來的劇痛讓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直接驚動了經過這里的兩個護士。
其中一個護士朝這邊看了一眼，連忙沖進來，將范雪從地上扶起來，“范雪，你怎么了？”
“我的小腿……好痛！”范雪疼得吸不上氣來，眼淚往外嘩啦啦地流，“趕緊送我到我舅舅那里去，要我舅舅親自給我看。”
“好，我這就扶你去彭主任那里。”
范雪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葉南傾一眼，“你敢傷我？你的腿別想治了！”
另一個趕進來的護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醫院里，居然有人敢動手打范雪？
誰不知道范雪的舅舅是骨科的主任是第一醫院的核心人才？所以醫院的醫生護士們一個個都把范雪當親妹妹一樣看待，生怕惹得范雪不高興。
那護士雙手抱在胸前，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葉南傾受傷的左腿，又嘲諷道：
“打傷范雪的人就是你？醫鬧我見多了，但是沒人敢鬧到范雪妹妹那里去，你可真是不怕死。”
葉南傾無心理會她在說什么，想起裴南湛應該是在這個醫院的。
“能幫忙喊一下裴醫生嗎？”她看向那護士，注意到護士胸牌上“熊莉”兩個字。
“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幫你喊裴醫生？”熊莉示以不屑的目光，“裴醫生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誰不知道裴南湛是在國際上都鼎鼎有名的醫生。
第一醫院付出了好大的代價才把裴南湛請過來，但即便如此，裴南湛也是把醫院當成公園似的，想來逛逛就逛逛，不想逛就動輒一個月不現身。
這么厲害的人物，手術都是一個月只預約一臺的。
又豈是想見就能見的？
“我跟裴南湛認識的，你只需要幫我把話帶到就行。”葉南傾放低了聲音。
她現在這個樣子，沒法走動，手機也因為車禍被碾碎了，無法聯系顧肆寒。
總不能像范雪說的那樣干坐在這里是等左腿徹底廢掉。
熊莉只當葉南傾在胡言亂語，“我不會幫你喊裴醫生的，就你還想跟裴醫生攀關系？簡直癡心妄想！”
門被重重地摔上。
她知道，大概不會有人再推開這扇門了。
病房里恢復空蕩蕩，只剩她一人。
她哀嘆一聲，莫名想起那段被遺落在醫院的日子。
所幸那個時候，她也不算是一個人。
還有個溫柔的護士姐姐時不時來看看她，給她送點吃的喝的，陪她說說話。
那個時候的她，至少是被憐憫的。
可現在，就連這些穿著白衣的“天使”，都變得這樣面目可憎。
——
唐毅在第一醫院門口停車，熄火。
顧肆寒急匆匆地下車，冒著雨往醫院里走去。
混亂的大廳內，他到處詢問：“剛才有沒有送進來一個出了車禍的傷者？女的，十八歲模樣，大概就在二十分鐘前。”
“有。”值班的護士多看了眼前這個俊逸不凡的男人兩眼。
“送去哪里了？”
“在三樓的急救手術室，傷者送來的時候面目全非，聽說是被一輛渣土車給碾了。”
顧肆寒瞳孔猛縮。
跟進來的唐毅聽到這話也徹底傻了，冷硬的臉上，布滿了無助。
一路上他都還在祈禱一定是肆爺搞錯了，南傾小姐一定沒事，一定沒事……
“肆爺，那個人……一定不是南傾小姐……”唐毅試圖扶住顧肆寒。
可顧肆寒拔腿就往樓梯口跑，干脆電梯也懶得等了，像個不要命的瘋子。
他一步三個臺階，渾身充血似的，速度如箭飛。
唐毅跟在后面，也急得差點摔了一跤。
來到三樓的時候，急救室外面的燈還亮著。
顧肆寒站在急救室門口，愣愣地盯著大門，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動作也沒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毅痛苦地抓著頭發，第一次感覺自己嘴笨，甚至不知道說什么話來開解主子。
漫長而寂靜的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然后唐毅看見顧肆寒挪動了腳步，在急救室門口單腿蹲下，高大的身子蜷成一團，像個無助的孩子，將臉深深地埋進掌心里。
“肆……肆爺？”唐毅用極小的聲音喊道，“您要不要過來坐會兒。”
他生怕下一秒，主子就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顧肆寒仿佛知道在他想什么，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道：“我沒事，我要讓傾傾出來以后，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我。”
唐毅露出悲傷的眼神。
肆爺這是認定南傾小姐出來的時候還能活著呢！
可，他聽護士說，人被渣土車碾得都不成人形了。
還能活著嗎？
就算還活著，又是怎樣一副慘烈的樣子？
那么好的南傾小姐，為什么會遇到這種不幸的事情。
南傾小姐簡直太可憐了，肆爺也好可憐……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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