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離開病房后，朝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末端，高大修長的身影斜倚著，陽光投射在他的側臉，勾勒出冷酷無情的線條。
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煙霧繚繞間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道，飄散在空氣中。
凌宇走過去，從他的衣袋里拿出香煙和火機點燃，深吸了一口后，問：“我們有多久沒一起抽過煙了？”
封煜濃密的眉微微一挑，低沉道：“五年。”
“一轉眼，我們都認識這么多年了。”凌宇笑了笑，把煙頭按在垃圾桶上，看著火花熄滅，“太久沒抽，都不習慣這股味道了。”
封煜瞥了他一眼，隨手把香煙捻滅，腦海里卻浮現另外一只纖細的手。
那只手從他嘴里把香煙拿下來，皺眉一臉嫌棄道：“真臭，你這是把自己變成名副其實的‘臭男人’啊。”
她笑，頑皮的眨了眨眼睛，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道：“這樣就變香了。”
唇邊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香氣，封煜下意識想去摸，卻在最后克制住了。
他暗暗咬了咬牙，那個慣會裝作無辜，活潑的女人，一切都只是她的偽裝。
撕破那張表皮后，顯示出來的骯臟皮囊，那般丑陋不堪！
封煜皺了皺眉，將所有的思緒壓下，轉身想要走人。
“她讓我留下來，是想交代遺言。”
封煜離去的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好友，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凌宇目視著窗外蔚藍的天空，彈了彈手中的煙灰，緩緩道：“幾年前，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很迷人，一顰一笑都充滿著青春的活力，她就像是有用不盡的力氣，整天追著你跑。”
“沒想到，幾年后我看到她，竟然認不出她是那個愛笑活潑的小學妹......她不能說變了，應該是換了一個人，精神萎靡，骨瘦如柴，她很敏感很脆弱，但又讓人覺得很堅強。”
封煜沒有打斷他，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凌宇轉過頭來看著他，聲音更加低沉道：“她的身體很差，就算精心調養，也恢復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但這樣的她，依然堅持要捐腎。”
封煜的手指幾不可聞的動了動，凌宇沒看他，繼續說：“她說，捐了腎她才能離開，我跟她說，她會死。”
“她笑了，她說只要有辦法離開你，那怕是這條命不要，她也愿意。”
封煜聞言冷哼一聲，道：“她以為捐個腎，就可以彌補一切嗎？做夢！”
“是啊，她做夢都想離開你。”凌宇輕嘆一聲，包含著許多未說出口的語言，她為什么寧愿死都要離開你，你知道嗎？
雖未出口，但封煜察覺到了，他狠狠的皺緊濃眉，冷聲問：“還有呢？”
“她拜托我一件事，在她死后通知她的好友過來把骨灰領走，撒進山川大海也好，峭壁懸崖也好，她想離開這座城市。”
“誰？”封煜問，似乎他從來都不知道安瀾有什么至交好友。
“左婧，世界頂級服裝設計師。”
凌宇說完，見封煜不再開口，轉身準備離去。
“如果是你主刀，成功率有多少？”
凌宇神色未變，背對著封煜淡漠的說了一句：“取腎成功率達到八成，人活下來的幾率，兩成。”
封煜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凌宇是世界頂級的外科醫生，如果他說不足兩成的話，那絕對不會有三成。
想到那個女人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封煜心頭便堵得慌。
她做了那么多壞事，就這么讓她死了，豈不是白白便宜她了？
不，她不可以死！
她只有活著受罪，才能抵消她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