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的臉上都是細汗，她直起僵硬的腰，吐出一口濁氣，如釋重負道：“終于有進展了！”
這段時間他們都在清理象牙層的灰土，至于地下還有什么一無所知。
除了拼湊出來的瓷器外，傅黎還挖掘出幾塊破碎的玉片。
她大手一揮，“加快進度。”
山里馬上就要下雪了，他們必須在大雪封山前離開這片基地，等年后冰雪融化再繼續文物的挖掘開采工作。
項目組的成員們斗志昂揚，陸燼也被這股熱血的情緒感染，繼續拿起刷子和小鐵鍬幫忙清理外圍的泥土。
傅黎急著回去復原這個瓷片，她把后續的工作交給紀西負責。
“阿雋跟我回去，其他人繼續工作，晚上開個會。”叮囑我她就拉著滿身泥土的陸燼離開坑洞，韓雋拿著密封箱跟在后面。
剛出土的文物不能見光，要格外小心保存。
傅黎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扭頭進工作間，“阿雋，你去找個掃描儀過來。”
她又看了陸燼一眼，猶豫要怎么安排地方。
陸燼甩了甩橡膠手套上的臟水，“我回去換衣服，你先忙。”
在坑洞里的時候還不覺得身上有多臟，現在他恨不得跳進河里洗個澡。
身上除了淤泥外，還有一個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就算帶著口罩都能聞到。
他猶豫的看了傅黎的工作服一眼，忽然道：“你也跟我回去，這樣會感冒，修復文物不急于這一時半會。”
傅黎直接把手上的水擦在衣服上，無所謂道：“我穿了兩層，一會兒把這個脫掉就行，工作間也有干凈的衣服，不用管我，你快回去換衣服吧。”
她知道這已經是陸燼忍耐的極限了。
傅黎說完也不想耽誤時間，扭頭關上門。
“……”陸燼站在門口一時無言。
在他的印象中，傅黎也是個非常愛干凈的女生，但為了這份工作，她……變了很多。
陸燼回到宿舍樓，門已經修好了。
他洗完澡換好衣服，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調一份小黎在國外的工作記錄給我，越詳細越好，盡快。”
半小時后，一份壓縮包發到了陸燼的郵箱。
他坐在窗邊，隨著對傅黎工作了解的深入眉頭也皺得越深。
挖掘過程中出現塌方、臺風、暴雨等惡劣天氣都是常有的事情，除此以外，還有各種猛獸追趕，瘧疾不斷，稍不留神就會丟性命。
越是偏遠的地方越危險，即便沒有這些因素影響，當地的村民也是極大的隱患，這也是為什么考古隊里女性成員少的原因。
陸燼看到一條，傅黎在南非工作的那一年差點被當地的一個黑人地陪侵犯時，他氣得渾身氣血逆流，眼中遍布紅血絲，恨不得殺了那個人。
類似的情況在各個國家都時常發生，傅黎的團隊打著國際協會的旗幟，加上每次對接項目都會帶上一兩個保鏢，還算安全，即便遇上突發情況也能化險為夷。
陸燼看完資料，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他閉上酸澀腫痛的眸子，有些呼吸不暢。
即便知道傅黎現在完好無損的在身邊，他還是后怕不已。
陸燼心中莫名冒其一股失而復得的混亂情緒。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傅黎所在的工作室。
陸燼忽然明白了傅黎話里的意思，和國外的艱苦環境比起來，這里確實已經很好了，在國內只是環境簡陋，可是國外需要應對各種突發狀況，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他本以為只是錯過了兩個孩子的五年，沒想到錯過了這么多……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安寧集團的項目，傅黎這輩子不會回國，他們也不會相聚，國外考古條件又及其苛刻，陸燼想到這里，心有余悸。
他盯著緊閉的門，胸前中冒出一股強烈的念頭，他想抱抱傅黎。
陸燼正猶豫要不要敲門，有人比他快一步。
門打開，傅黎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還好及時剎住車。
她咦了一聲，問道：“阿燼？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進去呀，站在門口干什么？”
也不知道陸燼在門口站了多久。
山里氣溫已經接近零下，站一會兒眉頭都能結冰。
陸燼看著她，漆黑的眸子里情緒涌動，但又因為是在外面，所以格外克制，輕聲問道：“忙完了嗎？”
傅黎察覺對方的異樣，又凝眸看了人一眼。
不會是在房間發現了什么吧？
兩人心思各異，交談起來莫名多了股隔閡。
傅黎回頭看了工作室一眼，道：“有些設備沒到位，暫時就這樣吧，文物需要先運回A市的博物館。”
半月前山里下雨夾雪，把設備淋壞了，還沒修好。
兩人并肩往回走，陸燼順手接過她手里拎著的帆布包，問道：“累嗎？”
“還好。”傅黎嘟囔一聲，還是覺得氣氛很奇怪。
這股風雨欲來的感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房間，陸燼把人摁在墻上瘋狂親吻，后又像捧瓷器般將人摟入懷中，緊緊抱住。
傅黎的頭抵在他的胸口，聽著震耳欲聾的心跳，一陣耳鳴。
“阿燼，怎么了?”她心里更加不安。
陸燼的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頭頂，聲音從上方傳來，“對不起，讓你吃了這么多苦。”
“？”傅黎還是沒懂。
這忽如其來的道歉又是怎么回事啊？
陸燼一個人在房間這幾個小時到底經歷了什么？
她后悔不在臥室裝監控了。
陸燼的這個擁抱維持了許久，久到傅黎雙腿發軟站不住才結束。
“沒事，就是覺得……不虛此行。”陸燼淡聲解釋。
他如果不來也不會了解背后的這么多事。
還好不是盤問她的病……傅黎在心里舒了口氣，表情也逐漸放松下來。
陸燼卻敏銳的感覺到了她的欣慰變化，眼中透著審視，“你……在緊張什么？”
“沒有啊！”傅黎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陸燼依舊盯著她，“有。”
“真的沒有！”傅黎把人推著往里面走，“我太累了，我要休息一會兒，你自己去吃飯吧。”
她借口睡覺不回答問題。
陸燼還想說什么，只見對方已經蓋好被子閉上眼睛了。
今天傅黎確實很累，他在床邊駐足幾秒轉身離開，不影響對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