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二牛忍不住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陸山河趕緊把筆記本和筆揣在了包里。
“二牛你慢點說怎么回事？”
李二牛這一次，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陸山河將自己隨身帶的鐵壺遞給了李二牛，李二牛抱著鐵壺，咕咕咕就將大半壺水給喝光。
此時李二牛才緩了一口氣說道：“山河，我娘她昨天說想喝稀飯，我就在你家借點米給她熬了稀飯，她坐起來吃了，吃的很香，足足吃了兩大碗。”
“我以為……我以為我娘她的病快要好了……哪知道今天早上，把昨天吃的稀飯全部都吐了，然后一直在抽搐，臉色黑青，看著快要不行了！”
陸山河回憶起往事，現在是1985年的5月，李二牛的娘的確是5月份去世的。
昨天李二牛他娘要喝大米稀飯，肯定不是病要好了，而是回光返照。
看到李二牛如此悲痛的樣子，陸山河雖然知道他倆肯定是沒救了，但為了照顧李二牛的感情也說道：“走二牛，咱們抬伯母去醫院！”
“二牛你聽到沒有！”
在陸山河的大聲喊道之下，李二牛這才回過神來，他重重的點點頭，趕緊和陸山河一起跑向家里。
果不其然，李二牛的母親現在是出氣多進氣少。
兩人趕緊把門板給拆下來，在上面隨意放了一床襖子，然后將李二牛的母親抬到了門板上。
緊趕慢趕的兩人來到了公社的衛生院，可是衛生院一看老太太的這種情況，直接就不收，就說活不了了。
李二牛可不甘心自己的親娘就這樣走了，想去縣醫院。
如果站在理智的角度，陸山河肯定是不勸李二牛去縣醫院。
去縣醫院花錢不說，人遭罪，而且命也救不回來。
但是這種事情不能夠站在理智的角度。
李二牛只有一個親娘，他是個大孝子，他想盡孝，畢竟親娘走了就沒有了。
李二牛的身上分文沒有，只有看著陸山河。
陸山河二話不說，在鎮上叫了一輛柴油三輪車，兩個人抬著李二牛的親娘就往縣院走。
李二牛在車上，一邊抹著淚，一邊對陸山河說道：“山河，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當初陸山河在日子最難過的時候，是李二牛雪中送炭。
現在重生之后，陸山河這樣做也算是報恩了。
陸山河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說道：“咱們兄弟之間不談這個。”
很快柴油三輪車抵達了縣人民醫院，陸山河付了錢之后和李二牛一起將他的母親抬入了急診。
醫生趕緊就是一番搶救，一個小時之后，醫生十分無奈的走出搶救室，搖搖頭說道：“節哀吧，人已經走了。”
“我們懷疑是腦部有腫瘤，突發癲癇，驚厥之后走的，看你們要不要做病理分析，如果要做病理分析的話，就要進行尸體解剖。”
人都已經去了，再糾結他的死因，完全沒有意義，而且還要多花錢。
再加上李二牛的母親，本來就是長期患病癱瘓在床，早晚都要走的。
雖然內心早就有了準備，但是當聽到醫生宣布自己母親的死訊之后，李二牛還是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好半響李二牛收住了哭聲，他現在要面對現實，那就是要去交錢，醫院可不是慈善機構，搶救人是要給錢的。
李二牛看著醫院開出的一大串費用單，整個人都是傻了。
抽血化驗5毛，各種搶救措施一塊，還有各種液體2塊5，還有床位費等等。
一共算下來，李二牛需要交7塊5毛錢。
這個年代的醫療條件雖然不好，但是對城鎮職工還是比較友好的，只要你在國營單位上班，看病住院基本上都可以報銷。
但是李二牛的母親是農民，農民看病只給自己掏錢。
李二牛現在渾身上下，總共還不到5毛錢，哪有什么7塊5呀！
李二牛這個時候才冷靜下來，他明明知道母親不行了，為什么還要把母親帶到縣醫院？
帶到縣醫院肯定是要花錢的。
現在人走了，他才后悔！
剛剛在公社的衛生院，衛生院的醫生說娘沒有救了，就應該放棄治療的，不應該那么沖動地帶到縣城。
李二牛十分尷尬的問診窗口的收費員說道：“同志，我現在身上只有5毛錢，可不可以先把俺娘的遺體拿回去安葬了，我下來湊一湊，再把費用交了。”
縣城的工作人員，其思想已經逐漸的開放，以前那一種為人民服務的感情淡漠了。
收費人員，一聽說居然不給錢，趕緊說道：“不給錢可不行呀！不給錢，你媽的遺體不能給我拿走！”
李二牛一聽這話就炸了，“你們！你們！”
看著李二牛馬上就要沖動，陸山河壓住了李二牛的手臂，二話不說就掏出了錢，遞給了窗口的收費人員。
李二牛的臉上的通紅，男子漢所有的尊嚴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拿到了收費人員，開出了發票之后，李二牛身體顫巍，接過了發票。
撲通一聲，李二牛跪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對著陸山河磕了一個頭說道：“山河，你對我李二牛好，我這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今天你借我的錢，我一定還你！”
陸山河趕緊把李二牛給扶起來說道：“可別說這話，咱們哥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你的娘就是我的娘！錢不錢的事兒咱先不說！”
陸山河又從包里面摸出了5塊錢，遞給李二牛說道：“給咱娘置辦一些衣物吧，一會兒我們托人把他送回去，選一處風水好的地段，以后也有一個思念。”
李二牛痛哭流涕，被陸山河攙扶起來之后，接過了陸山河的錢，去買壽衣給他母親穿衣服準備后事了。
陸山河在醫院的走廊里，腦袋空空的。
他重生了，所以對他而言這是一個美好的時代，只要抓住時代的機遇就能夠咸魚翻身，取得比上一輩子更加好的成就。
但是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而言，特別是農村的人而言，大家都在和饑餓和貧窮做斗爭，能夠吃飽一頓飯，或者是一個月能夠吃上一次肉，那就是老天對自己最大的獎賞。
陸山河握緊的雙手，他發誓一定要盡快抓緊時間賺到更多的錢，盡快的改善家里的生活條件。
就在陸山河出神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陸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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