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南的心中有個不好的猜測，他懷疑這些磚該不會是田慶華低價從青山大隊拉來，然后通過縣磚廠的名義高價轉手出來的吧。
畢竟，前兩天田慶華也說了，縣磚廠的磚窯都已經封了，又哪來的紅磚？
要知道，田慶華前面可是從青山大隊拉了500萬紅磚的，而且說是用在明年縣里各單位的住房改造上。
為此他們還主動代表縣里免了這一批紅磚的稅，所以價格也相應的降了5厘。
所以這一批500萬紅磚拉回來的成本也就15萬。
可要是田慶華敢以縣磚廠的名義將這批紅磚轉手的話，哪怕3分8或4分錢一塊，那一轉手，可就是四五個萬元戶的利潤。
而且，這份利潤的來源卻有些說法了。
他們青山大隊賣磚的平均價格就是3分5，扣掉上繳財稅局的錢，成本大約就是3分。
從表面上來看，哪怕田慶華真的敢掙這個錢，青山大隊也沒什么損失。
因為他掙得這個利潤的大頭，可以說就是從財稅局手里扣出來的。
也就是挖國家的墻角......
這個罪名，可不是一般人擔得起的，田慶華真有這么大的膽子？
田向南可不相信他這個所謂的四哥，真就看不出這里面的利害關系。
他寧愿相信，這真的只是從縣磚廠的原先的庫存中，流出來的一小部分。
可是真就這么一想，也未免有點自欺欺人了。
剛才那兩位大哥，能隨便把這個低價磚的消息告訴他這個陌生人，那就證明這事在縣里肯定不是啥秘密的事，知道的人太多了，所以人家也真的是不太在意。
那最近這么一段時間，從縣磚廠流出來的紅磚又有多少？真的可能是在清理他們原先的庫存嗎？
要不是待會還要趕火車，田向南真想去縣里好好打聽打聽這個事了。
他相信，明年縣里各單位的改造計劃應該是真的，真要有貓膩的話，最多也就是采購紅磚數量上的問題。
不過也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表面上看他們沒什么損失，可財稅局那邊的錢少了也是個事實，真要是這么下去，哪天爆了雷，他們青山大隊同樣逃脫不了責任。
好在，最近落了雪，去山里的路已經封了，田慶華暫時也不會去拉磚了。
這事，還有時間等他回來慢慢調查清楚。
理清了自己的推測之后，田向南抖了抖身上的雪沫，又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間里。
又休息了一會兒之后，車站那邊傳來了通知，田向南便直接帶人趕了過去。
等他們來到市里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是后半夜了。
好在銀行那邊也安排了接車的人，把他們帶到了市里的招待所住下。
等到第2天起來，田向南跟住友晴子一起去了市中行進行交接，忙活完這一切之后，住友晴子和田向南告了別，便帶著她們的人走了。
田向南又帶著老魏和譚興國去了市里的幾家塑料廠，轉悠了一天，終于談好了幾種原料的采購。
下午抽空又去哈工院轉了一圈，與幾位院里的領導聯絡了一下感情，最后把老魏留在了市里，他則帶著譚興國趁夜登上了前往遼省的一列火車。
一夜無話。
等火車停靠在沈市車站的時候，已經是第2天的下午了。
在譚興國的帶領下，兩人上了一輛小巴，中間轉了一輛車，最后來到了鐵西區的沈纜廠老家屬院。
根據譚興國的介紹，他的父母也是沈纜廠出來的老人，一家人在這個老家屬院里住了一輩子。
后來隨著沈纜廠逐漸壯大，又在旁邊起了幾座新的家屬院，這里算是最早的一批了。
隨著兩人逐漸接近，田向南也打量了一下這個很有時代風格的家屬院建筑。
沒啥說的，就跟他出身的皖北鋼鐵大院差不多，凹型的三面環繞的兩層連排房，門挨門，戶而戶的那種小三室結構。
不過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墻壁上那些黃白墻面都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高大圍墻上面的紅色標語，也已經褪色斑駁成一塊一塊的，上面還爬著一些不知名植物的枯莖。
在譚興國的帶領下，兩人順著一條寬胡同，向著家屬院大門而去。
走進胡同這邊，路上的行人倒是少了一些，一個個衣著樸素，而且年齡都普遍偏大，大都是花白頭發的大爺大媽。
有很多還都是譚興國認識的，行走之間，他還向著擦身而過的幾個老頭老太太打著招呼。
“張嬸，這個點是出去買菜嗎？”
“劉大媽，您這是干嘛去呀.......？”
讓田向南感到奇怪的是，被譚興國打招呼的那些行人，在看清楚譚興國之后，一個個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有驚訝，有冷淡，有厭惡，還有的像是躲之不及般的快步走開了。
可是對于眾人的這種態度，譚興國卻好似早有預料一般，臉上的神情依舊平靜，碰見熟悉的人還是會主動打聲招呼。
“王叔，您這是.....”
正當田向南對此有些不解時，譚興國又跟迎面過來的一個頭發花白，身形瘦高小老頭打了聲招呼。
那叫王叔的小老頭先是愣了一下，等抬頭看清楚譚興國的樣子時，小老頭的臉色卻又猛的一變。
“興國，你咋又回來了？快，趕緊走，我剛才還看到盧老二他們幾個在門口晃呢。”
說著，小老頭就上前拉著譚興國的手，推著他向回走。
譚興國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身形卻是站在原地沒動彈，急聲問道。
“王叔，你說盧老二他們咋了？他們沒去我家吧？”
“你別管這些了，你家里有我們這些老家伙看著呢，盧老二不敢胡來，你快趕緊走，不然等會兒碰到盧老二就麻煩了。”
眼看著譚興國站在那里不動地方，小老頭又急又氣，嘴一禿嚕，語氣又急切了幾分。
“你媽這兩天才好點，要是你回來的消息讓盧老二知道，他又得上你們家去鬧，你媽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田向南在一旁聽得有些莫名其妙，眼看兩人在那里拉扯著，不由順嘴問了一句。
“盧老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