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都聽到嬰兒的哭聲，沉麗娟的手緊緊抓住劉玉卿的胳膊。
“玉卿，你聽到了嗎？寶寶的哭聲...”
“聽到了，聽到了...”
劉玉卿強忍著心中的憂慮，她拼命的用手背抹去眼淚。
從八點半到十一點半，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產房的門緩緩被人打開了。
婦產科主任李淑蘭抱著啼哭的嬰兒出現在門口。
她和藹的笑道：“恭喜家屬，喜得寶貝千金，6斤6兩，這個數字很吉利啊。”
一群人迅速圍了過來，陸洋同樣速度很快。
小家伙哭了幾聲后似乎還沒有適應這個世界，然后就沉沉睡去。
陸洋首先關心顧小婉：“醫生，小婉現在怎么樣？”
李淑蘭說道：“母女平安，因為是剖腹產，正在縫合傷口，一會兒她就可以出來了。”
劉玉卿和沉麗娟提著的心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女人生孩子放在她們那個年代相當于鬼門關走一遭。
陸洋正想接過閨女的時候被沉麗娟拽住了。
“你沒有抱孩子的經驗，現在孩子小，千萬不能隨便抱，還是讓我來吧！”
陸洋就這樣眼巴巴看著閨女被老媽小心翼翼的抱在懷里。
劉玉卿同樣滿臉緊張的盯著外孫女，生怕沉麗娟手抖出現意外，這樣她好接住孩子。
顧先明往產房里面去看，他看到閨女躺在手術臺上。
因為出汗導致烏黑的秀發貼在臉上，曾經紅潤健康的臉蛋變得異常蒼白，嘴唇都毫無血色。
這一刻，老顧扶著墻壁哭了，哭得稀里嘩啦...
當顧小婉被推出產房的時候，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陸洋目光飽含深情的看著顧小婉，主動幫她把頭發捋整齊。
“小婉兒，你受苦了。”
“還行，我可算是卸貨了。”
顧小婉嘴角露出淺笑，抬手輕輕摸向陸洋的臉，還有他眼眶的一抹濕潤。
原來他也會哭啊。
哼，還以為他永遠都會那樣堅強呢。
劉玉卿過來看著閨女，眼淚真的會像豆子一樣大，一滴一滴砸在顧小婉的手臂上，灼熱而滾燙。
她不停地撫摸顧小婉的手背，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聲線。
可是一張嘴還是顫顫巍巍，不斷地說：“閨女，媽媽在，媽媽在，你趕快休息會兒...”
顧小婉的語氣有點虛弱，不過她還是安慰劉玉卿：“媽，我感覺還好，你和爸不要為我擔心啊。”
“對了我爸呢？”
顧小婉故作輕松的語氣，她不想讓爸媽為自己擔心。
顧先明不敢上前，他害怕自己距離閨女太近的話，會控制不住壓抑的情感。
只是隔著人群默默的看著女兒。
身為老父親，沒有人比他的情緒更沉重更復雜。
每一次的呼吸都如同鉛塊凝滯在心里。
等顧先明調整好情緒，他背著手走過來。
“好樣的，沒有給爸爸丟人。”
顧小婉皺了皺可愛的鼻子。
沉麗娟抱著寶寶過來，她同樣替顧小婉感到心疼。
“小婉，你好好休息啊，我給你熬了參湯，今天凌晨就熬好了。”
顧小婉笑道：“謝謝媽。”
沉麗娟愣了一下，她沒有聽錯，顧小婉這聲媽是對著自己喊的。
視線瞬間模湖了。
以至于抱著寶寶的手都在顫抖。
劉玉卿怕沉麗娟因為激動抱不住孩子，主動從她手里接過孩子。
當顧小婉看到襁褓中的小小婉兒時，眼睛再也離不開視線。
劉玉卿主動彎腰讓顧小婉看看孩子。
顧小婉輕輕握住寶寶的手：“她的手真的好小啊。”
陸洋揉了揉發酸的鼻子。
劉玉卿不樂意了：“別亂說，寶寶現在還小呢，以后會慢慢長大的。”
陸建軍看大家情緒都抒發得差不多了，提議先去病房，總在這里堵著手術室也不是那么回事。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陸洋和顧先明推著顧小婉走向病房。
因為顧先明的關系，他們居住的是高干病房。
里面是獨立的臥室，外面還有一個小型會客廳，環境安靜，衛生干凈，走廊還有24小時值班的醫生和護士。
他們安頓好顧小婉，都知道顧小婉生孩子疲憊，這個時候需要休息，大家很自覺的退出病房，僅留下劉玉卿在病房里陪著閨女休息。
沉麗娟安排任務，現在顧小婉正值坐月子的時候，需要用的東西很多，他們來的太匆忙，什么也沒有準備。
陸洋想想也是，提前準備的那些東西都在家里放著呢。
于是沉麗娟讓陸洋把她送回家去拿東西。
劉玉卿從臥室出來，悄悄帶上門。
沉麗娟壓低聲音：“小婉睡了？”
劉玉卿：“睡了。”
顧先明問：“身子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劉玉卿遞給他一個白眼。
剛生完孩子，又是剖腹產，肯定不舒服了，這種情況別人也不能替。
她知道男人都不懂這些。
于是劉玉卿準備跟沉麗娟一起回去拿東西，因為她家里也有不少東西呢。
顧先明不放心：“你在這里看著吧，我讓秀蘭把東西送過來。”
劉玉卿：“有些是小婉的貼身內衣，除了我，她不想讓別人碰。”
陸洋知道顧小婉有輕微潔癖。
顧先明只好點了點頭。
陸洋說道：“那我送你們回去。”
顧先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行，你要是再走，就剩下小婉自己了。”
陸洋：……
你和老陸難道不是人？
陸建軍似乎看出來顧先明好像有話要對陸洋說，他說道：“那我送你們回去吧，我開著車呢。”
眾人同意了陸建軍這個提議。
送走大家后，病房的會客廳就剩下顧先明和陸洋。
顧先明這才注意到陸洋竟然穿著拖鞋。
“你怎么穿著拖鞋就來了？”
“劉姨給我打電話說小婉摔了一跤，出門匆忙沒來得及換。”
顧先明看著陸洋，微微點頭。
他說道：“現在孩子已經出生了，你準備和小婉怎么辦？”
陸洋明白了顧先明留下自己的意圖，那就是閨女連孩子都給你生了，你們兩個人總得有個結果。
這樣不清不楚的下去，以后外人會怎么看待這件事？
在臥室的顧小婉不知何時醒了，她聽到了爸爸和陸洋的談話。
轉頭又看一眼嬰兒床的寶寶，小家伙睡得很香。
陸洋知道現在輪到表態的時候。
他忽然喊了一聲：“爸，等我和小婉明年畢業怎么樣？”
顧先明愣住了，有些吃驚的看著陸洋。
他剛剛喊我什么了？
爸？
原本顧先明還有很多苛責的話想對陸洋說，可是這聲爸讓他后面的話硬生生給咽回去了。
顧先明心里嘆一口氣，看著陸洋那略顯凌亂的頭發，還有憔悴的模樣。
想必陸洋這兩天應該也很辛苦吧。
他說道：“寶寶的名字想好了嗎？”
陸洋搖頭，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剛從并州回來，到現在才兩天時間，發生的每件事都牽動著他的神經，根本無瑕考慮這些事。
顧先明：“這兩天我們想一想，給寶寶起個名字。”
其實他已經想過好幾個名字，可是起名這件事得跟陸建軍還有陸洋商量著來，畢竟他們也是家屬。
病房里的顧小婉聽到陸洋和顧先明沒有在談論那個話題，心里悄悄松一口氣。
其實她完全可以拋棄跟徐曉筱的約定，讓爸媽給陸洋施加壓力，陸洋迫于這個壓力，很大概率會跟她結婚的。
可她不是那種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
還有就是徐曉筱和陳思雨的事情不解決，顧小婉是不會跟陸洋結婚的。
她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婚禮，而不是隱藏事實的婚禮。
假如有一天，陸洋得知徐曉筱有一個兒子。
那么陸洋會怎么辦？
肯定會忍不住過去看看自己的兒子。
她不想讓那個時候的陸洋為難，也不想讓兩家人陷入狗血劇情大戰。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結婚，兩家該正常來往的就正常來往。
她可以喊陸洋爸媽為爸媽，那是因為寶寶的血緣關系。
今天陸洋也喊顧先明爸爸了。
外面陸洋和顧先明的聊天聲被電話打斷了。
顧小婉聽到爸爸去走廊接電話。
這時，房門輕輕打開，陸洋躡手躡腳的走進來。
顧小婉睜開漂亮的眸子看著他。
陸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把你吵醒了？那我出去啊。”
顧小婉看到陸洋的樣子，忍不住鼻子發酸。
她不希望看到陸洋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的樣子。
她寧可看到陸洋冷酷一點的樣子。
顧小婉輕聲道：“你回來。”
陸洋停下腳步，看顧小婉想跟自己說話，悄悄關上房門，坐在床邊。
顧小婉：“你怎么穿著拖鞋就來了？”
陸洋：“這不是擔心你嘛。”
顧小婉：“寶寶現在的聽力還不是很發達，你只要不是特別大聲，她一般都沒事的。”
陸洋恍然大悟。
顧小婉不怪陸洋，懷孕的消息陸洋是不知情的，最近兩天才知道，怎么可能懂那么多呢。
她伸手輕輕握住陸洋的手。
“你跟我爸都聊什么了？”
陸洋：“沒聊什么啊，聊我們結婚，聊給寶寶起名字。”
顧小婉直視著他：“陸洋，以后我爸媽再給你談論這個話題，你表面答應下來，最后他們會問我的意見，因為我是不會跟你結婚的。”
陸洋愣了一下，他一時間沒有聽懂顧小婉的話。
顧小婉耐著心思解釋一遍，陸洋才明白。
這一刻，他心里震驚了。
顧小婉為什么這么大度？
為什么寧可犧牲自己的婚禮也要成全他？
顧小婉似乎猜到陸洋的心思。
“我知道你有陳思雨，也忘不掉徐曉筱，與其讓你痛苦，還不如成全你。”
“但是…”
陸洋就猜到后面有條件，他問：“但是什么？”
顧小婉：“寶寶以后歸我撫養，你和沉姨還有陸叔叔都有探視權。”
陸洋傻眼了。
顧小婉：“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約定，表面上，我會和你當成家人來相處的，懂我的意思嗎？”
陸洋腦里轉的飛快，也許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顧小婉：“還有一個條件。”
陸洋：“什么條件？”
顧小婉：“如果有一天你跟別人結婚了，那么寶寶的撫養權就徹底歸我，并且你們家跟我們家也不能再來往。”
“因為我不想讓以后的女兒產生困擾。”
陸洋看著顧小婉那冷靜的眸子，意識到這是顧小婉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最終他點了點頭，同意了顧小婉的方案。
這樣顧先明和劉玉卿催婚，顧小婉會幫他擋下來。
而他也無法結婚，因為結婚意味著失去孩子的探視權和撫養權。
顧小婉：“陸洋，我相信你的為人，所以也不給你立什么字據了吧。”
陸洋點了點頭。
兩個人溝通完，算是暫時解決了當下的困境。
至少在寶寶長大懂事前，不會爆發修羅場。
除非顧先明和劉玉卿以死相逼。
顧小婉對陸洋說：“對了，你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來的時候把我手機帶過來。”
陸洋答應下來，臨走時，他在顧小婉額頭輕輕吻了一口。
雖然是深秋的天氣，但是外面陽光很好，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美好和諧。
陸洋看著外面的陽光，目光深邃富有成熟，他又看看熟睡中的閨女，漸漸明白顧先明的那種心情。
從閨女襁褓，到閨女牙牙學語，再到閨女上學，然后談戀愛...結婚...
每一步都是身為家長的在學會放手，直到我們死去的那天，徹底松開孩子們的手。
他給劉玉卿打電話的時候，在電話里喊了一聲媽。
這讓劉玉卿同樣激動不已。
掛掉電話后，陸洋對顧先明說：“爸，現在中午了，你們都還沒有吃飯，我去給你們買飯。”
顧先明微微點頭。
看著陸洋的背影，他覺得未來可期。
陸洋從食堂買完飯回來，劉玉卿和沉麗娟也都回來了。
原本干凈整潔的病房瞬間被雜物堆滿了，陸洋甚至還看到會客廳擺放著很多鮮花和禮品。
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院領導送過來的。
就算顧先明再怎么隱瞞，也是瞞不住有心人的。
很多外界的人都已經認為顧先明跟陸建軍聯姻了。
陸洋也把自己當爸爸的消息通知了陳薇和孟曉鵬。
陳薇很快回復短信：恭喜啊陸總，什么心情？
陸洋：感覺自己的人生走向了轉折點。
孟曉鵬第一時間給陸洋打來電話。
“陸洋，小婉這么快就生了？”
“是啊，我也沒有料到。”
到現在他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切，若不是看著孩子那勻稱的呼吸，他意識到這是真的。
孟曉鵬在電話里跟陸洋聊了一會兒，掛斷電話后，他決定回明江。
因為他和陸洋的關系太近了。
而陳薇那邊也給管理層發了郵件，通知他們陸總喜得千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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