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覺得我應該是誰?”
裴淵神情淡淡地看向隆慶帝。
隆慶帝瞳孔微縮,眼底泛起一抹陰沉。
“連父皇都不肯叫了,你這是承認自己是陸湛了嗎?”
裴淵勾了勾唇,“沒錯,我是陸湛。”
滿朝文武全都倒抽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淵。
包括恒王與安定侯,他們設下此計,只是想利用皇帝的多疑之心,想將裴淵拉下馬。
但沒想到裴淵竟然真的是陸湛。
恒王在震驚過后,眼中快速閃過一抹狂喜。
裴淵自己都承認了是陸湛,不是皇子,那便與皇位徹底無緣了。
根本不會威脅到他的地位了。
恒王沉浸在自己的狂喜之下,根本沒注意到安定侯突然沉下來的臉色。
裴淵是陸湛,對于恒王來說是好事,對安定侯來說卻不是。
隆慶帝心中閃過同樣的想法,看著裴淵的目光一片冷怒。
“好,好一個玉妃啊,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混淆皇室血脈。
還有你,老六,不,陸湛,你明知道自己不是皇子,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朕的寵愛和皇子的待遇。
你敢說自己沒有絲毫謀逆之心嗎?”
裴淵眼底浮起一抹譏誚。
“陛下貴人多忘事,應該不記得了,隆慶十年從涼州回來后,我病了許久,完全不記得幼時的事了。
這件事太醫院的脈案上都有記錄,所以這些年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裴淵,并不知道自己是陸湛。”
他從懷里掏出玉妃臨終前留下的書信。
“直到不久前我看到姑母玉妃娘娘臨終前留下的書信,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陛下一定不知道姑母臨終前還給我留了書信吧?陛下不好奇姑母會在信中寫了什么嗎?”
隆慶帝眼中閃過一抹驚懼。
該死,玉妃臨終前竟然還留了書信?
裴淵將書信展開,面向群臣。
“各位,我姑母在信中寫明了涼州屠城的真相,正是安定侯周奇奉陛下之命對陸家軍進行絞殺。
姑母為了救我帶著我與六皇子四處躲藏,以致六皇子病故,姑母為了救我才掩藏我身世,將我帶入宮中撫養。
后來陛下察覺到我姑母在收集涼州案的證據,所以命孟嬪下藥致我母妃難產而亡。”
殿內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裴淵手里的紙上。
裴淵將書信遞給了督察院左督御史賀正祥,言辭凄厲。
“各位,你們當中有不少年長的大人,想必對家父以及陸家軍都還有印象。
我陸家忠心耿耿,世代護衛涼州邊關,從沒有半點逾矩之處。
他們辛辛苦苦打退北戎人,保住了家國安寧,百姓安康,最后卻被自己人無端惡意絞殺。
此事乃沈默親眼所見,有我姑母陸玉的親筆書信以及安定侯麾下士兵們的供詞為證。
五萬陸家軍,血染涼州,難道我不該為我父親,為陸家軍討個公道嗎?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如果連這等屠戮功臣的事都能容,以后臣如何事君?百姓如何歸心?”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裴淵慷慨的聲音回蕩,聽得人渾身汗毛直豎。
裴淵看向已經看完書信的賀正祥。
“賀大人,你是兩朝元老,又主掌督察院,向來為人公正。
還請您為我父親,為陸家軍主持公道。”
賀正祥緩緩收起書信,臉色一片冷怒之色。
他轉身接過沈默手里的卷宗,翻開看了看,臉上神情更是憤慨。
“本朝自建國以來,鎮國公陸家便鎮守涼州,陸家幾代大多馬革裹尸,為國捐軀。
他們是我大魏國的忠臣良將啊,陛下為何要下令屠了陸家軍?”
“朕沒有!”隆慶帝矢口否認。
“既然沒有,陛下又為何要毒殺我姑母?”裴淵咄咄逼人地質問。
隆慶帝臉色鐵青,撈起桌上的奏折便砸了下去。
“胡說八道,信口雌黃,朕什么時候毒殺玉妃了?”
裴淵:“既然沒有,陛下可敢讓人去查?盡管事情過去了多年,但我想,既然伺候母妃的下人尚在,或許孟嬪身邊尚有人在也未可知。
包括太醫院的脈案,母妃的用藥記錄都可以查,凡事只要做過,必定會留下痕跡。
陛下既然問心無愧,可敢讓人一查?”
隆慶帝勃然大怒,“放肆!你這么問便是懷疑朕了?自古以來,哪里有臣子查問皇帝的?誰給你的膽子?”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陛下也應同此理。”
“你!”隆慶帝怒不可遏,眼中泛起了殺意。
“不要以為朕不敢殺你,你這般以下犯上,朕可以立即讓人砍了你的腦袋。”
“陛下不可。”賀正祥跪地大喊。
“既然事情有疑問,就應當調查,臣賀正祥請求重新調查涼州屠城案以及玉妃難產案,讓事實真相大白于天下。求陛下恩準!”
賀正祥伏地頓首,大聲請求。
話音一落,周俊立刻領著整個督察院的御史全都出列,跪地懇求。
“求陛下恩準!”
“求陛下恩準!”
整齊響亮的喊聲響徹殿內,令人耳膜一震。
隆慶帝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抬手將桌案上的奏折全都掃落在地。
“放肆,你們一個個都想造反不成?”
賀正祥領著一眾督察御史,膝行兩步上前,還是那句話,卻比剛才的力道還重。
“求陛下恩準。”
“你們!”
隆慶帝氣的兩眼發黑。
這時,內侍驚慌失措沖過來。
“不好了,陛下,梅老先生帶著今年參加春闈的士子們在午門外跪著呢。
他們說陛下一日不還陸家公道,他們就一日不散,直到跪死在宮門外。”
什么?
隆慶帝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一屁股跌坐在龍椅上。
“他們....他們竟敢!梅老先生也在?”
小內侍縮著脖子,小聲道:“梅老先生領頭跪著呢,他說....他說....”
隆慶帝催促,“他說什么?”
小內侍抖著嗓子喊道:“梅老先生說若陛下還念及昔日的教導情分,就還陸家一個公道。
否則今日他必定撞死在午門口。”
隆慶帝倒吸一口氣,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那些士子尚還好說,梅旭文可是他的啟蒙老師。
在他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時,梅老先生就開始教授他功課了,從不因為他不受寵而有絲毫的懈怠。
今日若是梅老先生撞死在午門口,他這個皇帝將成為天下讀書人唾罵的對象,從而徹底失去了民心。
他視梅旭文為授業恩師,梅旭文怎么能這般威逼他?
簡直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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