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嗓音克制而隱忍。
單薄的軀體里仿若蘊藏著巨大的傷悲。
即使沒有顯露在明面上,也足以令周圍人哀慟動容。
牧云謙與江暖棠相識多年,亦清楚邵奕瑾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這會自是不敢耽擱,轉身就要去找人。
卻在這時,看到邵湛凜合上手機,走過來對他說道:
“不用去了,人已經找到了。”
人已經找到了。
這話就像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既是希望,也是利刃。
江暖棠看向邵湛凜,幾乎屏息凝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邵湛凜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頓了下,才又說道:
“在山崖下。”
聽到人在山崖下,江暖棠一下紅了眼眶。
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人怎么樣?”
江暖棠語帶期盼,但心里也知曉,從那么高的崖壁墜下,情況怕是不會好。
想到那么小小的身軀,小小年紀就要經受這樣的苦難。
江暖棠禁不住一陣憯慟、
將她眼底的悲傷盡收眼底,邵湛凜清楚她這時候受不得再大打擊。
喉結動了動,終是沒有將周瑾匯報的,情況不是很好的話轉述,
而是話鋒一轉,替換上一句:
“尚不清楚......”
低沉的嗓音,在江暖棠的腦海中擦響。
江暖棠松了口氣,或許這對她來說,亦是最好的消息。
饒是如此,她從剛才開始就煞白的臉色,也仍是沒有恢復。
顯然心中依舊無法放下對孩子的擔憂。
不忍見她這般傷懷,邵湛凜頓了下,又接著說道:
“放心,不會有事!找到人后,周瑾已經讓他們第一時間送往了醫院。”
這話確實起了幾分作用。
蒼白的臉上血色恢復了幾許。
又過了半晌,江暖棠才找回聲音,聲音輕顫道:
“帶我......過去。”
用盡全身的氣力說完這番話,江暖棠的身體已經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邵湛凜自是不會拒絕她的請求,淡淡地應了聲:
“嗯。”
牧云謙也想去看瑾寶。
但眼下,還有許多事情等待他處理。
加上他去醫院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并沒有跟著前往,而是先留下來處理其他事情。
兩人回到車上。
系安全帶,啟動引擎,按部就班的動作,一路靜默。
作為父親,面對‘唯一’的兒子受傷。
盡管邵湛凜的面上沒有顯露什么,看似波瀾不驚的樣子。
但連闖的紅燈,超快的速度,以及握著方向盤青筋暴起的手背。
無一不在證明,他的內心,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沉穩。
腳踩油門,邵湛凜一路以開飛機的速度趕到頤和醫院。
下了車,兩人又片刻未停歇地奔往急診科。
......
急診室外
邵湛凜和江暖棠趕到的時候,邵奕瑾正要被推進去。
看著那插著氧氣管,雙眸緊閉,衣服被血液浸染的小小人兒。
江暖棠再受不住,身子癱軟。
還是邵湛凜眼疾手快將她攙住,才避免了她跌坐在地。
江暖棠道了聲謝,靠在一旁的墻上。
雖是神醫,卻終究沒有勇氣跟進去。
她怕自己握不住手術刀......
邵湛凜似乎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手術車被推進去后,一身白大褂的霍韶淵也風塵仆仆趕來。
后面跟著的全是華國德高望重的醫學專家。
這些在平日里一號難求的各科權威。
此時卻像趕集一般地聚在同一家醫院,儼然成了一道奇觀。
江暖棠卻無暇欣賞,眼下她只關心瑾寶。
希望手術能進展順利。
偏偏有時候,事情總是那么的不盡如人意。
就在江暖棠默默祈禱的時候,緊閉的手術門被打開。
已經換上手術服的霍韶淵面色凝重地走出來,開門見山道:
“情況不是很好。孩子失血過多,需要大量輸血,但他各地血庫的Rh陰性血庫存稀少,并不足以支撐他進行完手術......”
作為醫生還是邵湛凜的好友,霍韶淵是清楚邵湛凜不是稀有血型的。
否則這會也不會面帶愁容。
邵湛凜靜默幾秒,當機立斷:
“那就找擁有熊貓血的人,只要能給小瑾輸血,邵氏必有重謝!”
熊貓血難求,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何況是邵氏的人情,必然有人心甘情愿。
邵湛凜暗忖,卻遭到了反對。
“不行,這樣太慢了!”
霍韶淵搖頭,對邵湛凜的想法表示不贊同,同時提出建議: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通知孩子的母親,讓她過來給孩子輸血......”
邵湛凜抿唇不語,看到一旁的周瑾。
接收到他的目光,周瑾立馬答道:
“剛才就已經給秦小姐打過電話了,她應該在趕來的路上。”
周瑾保守估計。
畢竟從玉嵊山到市區,路途不算短。
至少比起秦雅薇從住所過來醫院,用時要多得多。
但直到現在,也沒看到秦雅薇的身影。
實在無法不讓人懷疑,她究竟來了沒有。
得到這個回答的邵湛凜冷下臉,沉聲道:
“再給她打!如果三分鐘到不了,你就親自帶人去把她請過來!”
淡漠的嗓音冷如冬水,邵湛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顯然是動了火。
“是!”
周瑾不敢耽擱,連忙掏出手機。
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噠噠噠,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響聲。
“湛凜!”
人未到,聲先至。
步履匆匆的秦雅薇匆忙趕到,神態慌張地問:
“怎么樣?小瑾還好嗎?他有沒有受傷?”
秦雅薇面色急切,問的問題卻一點都不走心。
都到急診室了,還問有沒有受傷?
這是多沒腦子的人,才會問出的話語。
周瑾在心里吐槽,面上卻不顯什么。
快步迎上去,對秦雅薇說道:
“秦小姐,你來得正好,小少爺失血過多,需要你輸血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