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的身后。
唐元明怔了一下,隨后,他瞪大了雙眼,聲音撕裂。
“你說……金陵要死多少人?”
林玨沒有回頭,只是不知為何,在唐元明看去,這個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的年輕人,背影忽然蕭瑟起來。
“三十萬以上,應該是三十四萬多……”
“不過唐將軍,這件事,你應該早就有預料吧!”
唐明生忽然漲紅了臉,之后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好一陣之后,他才聲音嘶啞的傳出。
“邪狐人,怎么敢?”
“他們要真的敢這么做,就不怕國際譴責嗎?”
林玨低著頭,傳出冷笑。
“譴責?譴責什么?”
“西邊?大鼻子洋人,他們自己都自顧不暇。”
“信他們的人道,公理?那十幾年前,為何大夏也是勝利方,卻依然丟了整整一個魯泰州!”
“守不住金陵?自己家的軍人,守不住自己的城邦,還要指望外人?”
唐元明身體控制不住的搖晃了幾下。
幸虧旁邊那個眼神冷冽的青年,攙扶住他。
唐元明無力的擺了擺手,面色慘白。
“這下……我唐元明,真的要在史書上,遺臭萬年了!!!”
接著,他抬起頭,盯著林玨的背影。
“你讓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守城的將士,是想讓他們,死守金陵?”
林玨搖了搖頭。
“你這個將軍下的命令,他們都不聽,一個消息,能有用嗎?”
“你說的對,唐將軍……軍心渙散。手下各部各自為營,你這個主將也不過是名存實亡,無力回天。”
“三天之后,金陵城還是會破。”
“大多數的守軍,該潰逃的還是會潰逃。”
“但是總會有一些有血性的留在金陵。”
“這個消息傳下去的話,也許……也許,愿意留在金陵死戰的就會多一些,哪怕只多個幾十人。”
“但是沒準,就能救下幾百個百姓!”
“我也不知道這個選擇是不是就是對的……用將士命,換百姓的命,就一定對嗎?”
“所以這個選擇權,給將士們自己。”
“城破之后,要逃要留,他們自己抉擇!當然,逃跑也會死的,就像你說的,伏羲江,已經被邪狐的艦隊接管了,沒有輪渡,從玉衡門跑,只能自己扎筏子,或是淹死江中,或死于邪狐的槍下!”
林玨不再說話。
他只是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如果是自己做抉擇,自己……會選擇站著死吧。
唐元明那里則低著頭。
他此時的呼吸很重,中間夾雜著,抑制不住的咳嗽聲。
“明白了!”
“我會把你跟我講的這些,想辦法傳遞給金陵守軍的各級將領。”
接著唐元明忽然轉頭跑向那輛漆黑的轎車。
眼神冷厲的青年連忙跟上。
“將軍……怎么啦?”
林玨也回過頭。
他看見唐元明在轎車上,摸摸索索了好一陣兒,才又走回來。
他的手里提著一串鑰匙!
是那種老式的鑰匙串。
接著他把那串鑰匙遞到林玨身前。
林玨怔楞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著唐元明。
唐元明又咳嗽了好幾聲。
“金陵天一造船廠!”
“大夏為數不多的造船廠之一。大清的時候傳下來的。”
“里面,還停泊著幾艘船。有舊有新。”
“金陵三面被圍!百姓從那三面肯定都逃不出去。”
“伏羲江上,雖然有邪狐的艦隊,但是一旦城破,金陵守軍從正面突圍,江上的戰將,必將從水路趕去支援,沒空管玉衡門的渡口。”
“那時候,沿著九鳳江,到伏羲江過江,就還有一線生機。”
唐元明此刻,眼神里布滿血絲,他死死攥著林玨的手,那串鑰匙,就在林玨和他的手中間。
他骨節用力,像是要把那串鑰匙,印進林玨的手心里一樣。
林玨此刻,也呼吸加重。
“造船廠里的船,最多能運多少人。”
唐元明盯著林玨!
“具體不清楚,但是應該也能運出幾千人。”
“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只有這么多了……”
“您一定,要多送一些金陵的百姓逃出去啊!”
林玨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眼里,又重新多了一絲光亮。
可是很快,他又想到了些什么。
“這些船,原本是?”
唐元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我和金陵守軍各部,談判的最后籌碼!”
“金陵守軍,來自各州勢力,心本就不齊,明珠大戰之后,更想著逃命。沒幾個真心想要守護金陵。”
“軍心渙散,能守得住金陵嗎?”
“他們想要逃,我偏不讓他們如意!”
“沒了船,就都去給老子正面突圍……”
“這也總好過,潰不成軍,被邪狐人當豬殺。”
唐元玉的表情,一瞬猙獰了起來。
可是這抹猙獰,沒有持續太久,他便又一次咳嗽了起來。
“你咳咳……還有什么要求……只要……咳咳……唐某人能辦到!”
林玨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鑰匙串。
他把鑰匙串握緊。
“我需要武器!”
“槍不用太多,但是我要手雷,越多越好。”
“六十三……不,最好四十八小時之內,送到金陵的繡花街,圣羅卡大教堂!”
唐元明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江水上的烏篷船,之后點了點頭。
“知道了!我會讓人送到的。”
“沒有別的要求,唐某人要告辭了!”
“唐某,至少現在,還是金陵的守將,不能離開前線太久。”
林玨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的身邊,唐元玉卻淚眼婆娑的看著唐元明。
“兄長……經此一別……經此一別,咱們兄弟二人是不是真的就……真就……”
唐元明別過頭,沖著唐元玉咧嘴笑了一下。
他走到唐元玉身前,抬起手,他似乎是想去掐一掐唐元明的臉,但是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轉而拍了拍唐元玉的肩。
隨后他轉過頭,向著那輛老式的黑色轎車走去。
車門開闔又關閉。
大車的車燈亮起。
可就在這是,汽車的車窗忽然被搖了下來。
唐元明從車窗里探出頭,他瞪著林玨,忽然大聲開口。
“先生!”
“您之前說的,我大夏不會亡,不用百年,東方之雄獅便會蘇醒……是真的吧!”
林玨愣了一下。
之后他咬著牙。
聲音撕裂。
“是真的啊!不用百年!真的不用百年……”
唐元明咧嘴笑了笑。
他坐回車里。
“那就好……那就好……”
接著,他忽然輕聲哼唱。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袍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凈胡塵,誓掃邪狐不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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