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大名府外……
寒風蕭瑟。
大名府內,七千士卒,正在距離大名府有些距離的山峰間,緊鑼密鼓的布置。
林玨和岳飛,騎馬,并排站在天門山的懸崖上。
天門上,距離大名府二十里。山上懸崖,可以直接眺望到,大名府北門外的官道。
除此之外,山上,還有寬闊的山道,可以供馬匹奔跑。并且和官道連接。
甚至因為有斜坡存在,是騎兵俯沖加速的最好地點。
而在和天門山相對的另一側,是青肅山。
青肅山,距離大名府北城門,有十八里。
和天門山相距兩里。
兩山相對,中間夾著的,就是大名府城北的官道。
此刻,一個個騎著戰馬的傳令兵,在兩山之間飛速奔騰。
下達調令的地點,就是林玨和岳飛,此時所在的懸崖。
對金兵的作戰的戰法,總體不變。
但是依照大名府外的地勢,又做了具體的調整。
林玨此刻在懸崖上遠眺,微微瞇眼。
“金兵來得比我們預料的,來得要慢……原因的話,大概率是因為金軍的斥候,發現了之前,虎源山外,被殺的金人尸骸……或者當時潰逃的金人,撞見了,完顏宗輔的部隊!完顏宗輔,謹慎之下,放緩了行軍……這也算是無心插柳吧!”
“完顏宗輔,是金軍統帥里,為數不多,行事謹慎的宗室!這要是換了別的完顏,碰到了虎源山的潰軍,怕是會一氣之下,快馬加鞭的進攻大名府。”
“如今他們緩慢行軍,反倒給了我們布陣的機會!”
岳飛騎著馬和林玨并排而立。
他手里拿著一張大名府及其周遭山河布局的詳細地圖。
此刻,他微微皺眉。
“但若是如你所說,完顏宗輔,放緩行軍,目的絕不單純。”
“他應該是想要等其他軍馬到齊,最后一起進攻……尤其是你提過的,那兩千騎的金軍鐵浮屠!”
林玨摩挲了幾下下巴。
“的確如此!”
“騎兵有三好啊……游射,沖擊,打不過就跑。”
“而偏偏,金軍,又多是騎兵!”
岳飛看了一眼地圖,又回頭,眺望了一眼青肅山,以及更遠處的大名府。
“好消息是,我們已經沒有固守大名府的打算了!”
“所有兵馬齊出北門,百姓逃難,大名府已是空城!”
“但一旦金軍其他分路的兵馬抵達,越過大名府,要支援城北戰場,也很容易!我們必須得引誘完顏宗輔,盡快行軍!”
“否則,好不容易占據的地利,就白費了……兵書《六韜》有言……步兵拒馬,唯有利用地形……借地勢,削弱騎兵的優勢!騎兵速度快、沖擊力強,優勢明顯,在平易地帶,可以“一騎當步卒八人”,而到了險峻之地,只能“一騎當步卒四人“,而如果到了險峻之地,卻連奔馳空間都缺乏時,“一騎不能當步卒一人”。”
“《武經總要》中,記載了騎兵的“十利”,也總結了“八害”。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用青肅山的步兵,拒馬結陣,拖住他們的騎兵,剩下騎兵,從天門山,還有虎源山方向,兩翼突進!我們制定的作戰計劃,就有達成的可能!”
林玨在一旁點了點頭。
騎兵對地形的依賴性很強,良將往往利用地形優勢,就能擊敗敵軍。
以步與車、騎戰者,必依丘墓險阻——在原本歷史里的宋金戰爭中,金國的騎兵在中原所向披靡,但在川陜戰場,卻變得一籌莫展。
到了戰爭后期,宋軍也學聰明了,會依托關隘,與金軍交戰,這才穩定了戰爭的形勢。金軍自始至終無法突破川陜防線。甚至后來,橫掃天下、所向無敵的草原騎兵,面對南宋后期將領,搭建的山地防御系統,草原兵馬,竟也無能為力。最終,是繞道攻伐,才完成對南宋的征服。
而幸好,大名府外,還有為數不多的幾處山險……
只是這樣的山險,要徹底攔擊金軍,依舊不夠。還要“人造”地形。把金軍騎兵的優勢,削減到最低。
林玨深呼一口氣。
“完顏宗輔給了我們時間,我們自然不能辜負他的好意!”
“青肅山那邊的拒馬,還有偏箱車,都布置完了嗎?”
此刻天氣漸寒,岳飛卷起手里的地圖,吐出一口白氣。
“差不多了……大名府內,府庫里,資源有限,但是能用的都推出來了,拒馬和偏箱車,都布置完成,只待敵軍。”
“不過拒馬木,有些不夠!我讓步兵,把樹枝壘成鹿角,填補空處!”
林玨滿意的點了點頭。
拒馬,就是,木柱交叉固定成的架子,架子上鑲嵌帶刃、刺。當時用以堵門,阻止行人通過,也可用于戰斗,以阻止和遲滯敵人軍馬的行動,并可殺傷敵人。
沖鋒而起,來不及急停的戰馬,沖上滿是刀刺的柱子上,那畫面,想想就讓林玨血脈噴張。
而偏廂車,就是戰車,平時可以做為輜重車!車前有大盾,盾上口,可以射箭,一般搭配,強弓勁弩使用!這個戰法,最早起于漢代,一直沿襲到明代,弓弩在明代,也被替換成了火銃!
偏廂車,平時可以做為輜重車,跟著大隊走,戰時結陣形成臨時城寨,又能防箭矢又能抗沖擊,騎兵沖上來只能被吊打。而且這套辦法幾乎不要訓練,有車有弩就行,漢代羌亂,諸種聯合,劫掠州府,有漢將,只帶五千臨時征發的民間善射人士,帶著偏箱車,就平定了羌亂。
這都是比宋代,還要早的祖先,傳下來的智慧。
林玨此刻深吸一口氣……天氣確實涼了。
“所以,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讓完顏宗輔,加速行軍,我們已經布置完了,對方不入套怎么可以!不僅要讓對方入套,還要讓他們的狠狠的撞進我們給他們布置的埋骨地!”
“這件事……我來辦!”
岳飛眉頭微皺。
“你又打算做什么?”
但是林玨這一次沒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拉住坐下戰馬韁繩,調轉馬頭。之后沖著岳飛咧嘴一笑。
“將軍無需問!我會帶金賊入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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