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有些錯愕的抬起頭,看著林玨。
此刻帳篷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但帳篷外,無數人影攢動,那是郾城駐地,正在等待歡慶的大軍。
軍隊直接歷經了郾城之戰,和金軍血戰,又在一天之后,有人生擒金兀術。
如此大勝。
不可不犒勞。
岳飛呼出一口氣。
“你說的對!”
“是我,崩得太緊了!”
“今晚,正是應當犒賞三軍之時。”
“傳令兵!”
隨著岳飛的一聲大喝。
中軍大帳的帳篷簾被拉開。
披甲戴盔的傳令兵,快跑進來,隨后沖著岳飛,抱拳躬身一拜。
岳飛也直起身。
“傳令火頭軍,烹牛宰羊!今晚犒勞三軍!但是不能飲酒,也不準驚擾了百姓!”
傳令兵立刻點頭稱是。
隨后一扭頭,就鉆出了帳篷。
林玨則在這時,把目光落在了桌幾上的地圖上。
他抬手微微摩挲。
食指,指尖用力,在地圖上,留下痕跡。逐漸的把地圖劃分成三份!
如果仔細辨認。
那被分化的地圖圖景,正是岳飛收復中原計劃的理想結果。大宋版圖包括中原燕云十六州和遼東。遼國復國占據草原,女真則被壓迫到東北一角。
這就是岳飛的理想……
而這一次,這個理想,將會實現,一定實現!
……
戌時!
也就是晚上八點多……
這在平時,軍營早已萬籟俱寂,到了休息的時間。
但是今夜的郾城軍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兵營里,火燭連綿。
這是在岳家軍的軍營里,難得一見的場面。
雖然岳家軍,嚴禁行軍打仗之時喝酒。
但今晚。
一些軍官湊在一起,還是偷著喝了幾杯。
尤其是林玨,今晚幾乎一直被岳家軍的軍官簇擁著,偷著敬酒。
這些軍官里,有些是林玨不認識的,新將。
有些則是當年大名府,跟著林玨和岳飛,一起殺出來的老人。
這些軍中漢子,不擅恭維,敬重之情,都在酒里。
軍中的關系,復雜也簡單。
但唯一不變的只有一點,那就是軍功至上。
能憑借一己之力,覆滅金軍之力,生擒完顏兀術,光是這份膽識和氣魄,就已經讓軍中大半軍官折服,至于勇武,林玨昨天白晝,可是一人一斧,還砍下了金軍,龍虎大王的人頭。
兩次上陣,就立下不世之功,背嵬軍中,對林玨,已無人不服。
他們也理解了為何岳將軍,會對林玨,如此親昵,把他視為座上賓……
林玨也在一次次敬酒中,面色泛紅,走路東倒西歪,像是大醉一般。
此刻的林玨,抱著一壺酒,搖搖晃晃的,穿梭在熱鬧的人群里……
“墻動我不動,路不走我走!”
而就在林玨栽栽歪歪,眼看要摔倒時。
一個穿著白色布衣的青年,在一旁,一下子扶住了他。
林玨瞇著眼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劍眉星目的臉。
他咧嘴笑笑。
“這臉,和岳將軍,真像。”
那青年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漢!我是岳云……岳家軍,軍營中,禁止飲酒,但父親看見你也喝了酒,你們又聚在一起,這才什么也沒說,不想掃了你們的興!”
“但是好漢,你喝得已經夠多了!切不可,因為酒醉,違背了軍紀。”
林玨紅著臉,仍舊笑嘻嘻的。
“放心……我懂!岳家軍就和千年后的那支軍隊一樣!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守護百姓,就是守衛江山……”
可就在這時,林玨忽然死死抓住岳云的手腕,撐起自己的身體,之后貼近岳云耳朵,聲音低沉。
“岳云,找楊再興,今夜子時,去軍營,西北營地,關押完顏兀術的地方,集合!”
“我已經通知,所有大名府出身的老卒,一起聚往那里!”
岳云先是一愣,剛想開口。
可林玨幽幽的聲音,卻在這時,傳來。
“此事,關乎你父性命!你父理想,能否成真,就在此一舉。”
岳云扭頭,死死盯著林玨,沉吟片刻后,認真的點了點頭。
而林玨則很快,又恢復了酩酊大醉的姿態。
掙脫開了岳云,搖搖晃晃的像營帳走去。
“喝不動了,回營睡覺……我要回營睡覺。”
“殺金賊!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
郾城里的熱鬧勁兒。
也隨著時間,漸漸淡去。
軍營里的火把熄滅,各大營帳,傳來酣睡之聲。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子時。
玄青色的夜空,掛起一輪白月盤。
而夜色下的軍營,西北角。
有人頭不斷攢動……攢動的人頭,最后,漸漸聚集在一起。
那些人影互相對視,都是岳家軍里的軍官,是軍中同袍,只是此時,他們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聚集在一起的軍官里。
還有一俊朗的青年和一個身上纏著繃帶,面色兇煞的大漢,正是岳云和楊再興。
這些人影,赫然,都是被林玨聚集在一起的。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黑暗里,傳來一個響嗝兒。
人影紛紛回頭。
不久后,才在月影之下看清,一個青年,紅著臉,捂著額頭,栽栽愣愣的走了過來。
在靠近人群后,那青年,咧嘴一笑。
“感謝諸位,對我林玨的信任哈!”
而就在這時,人群里,卻傳來一聲冷哼。
是楊再興……
“要不是你對岳云說,今夜之事,關乎岳將軍性命,我才不來,你休要仗著岳將軍,對你偏愛,就完全無視我岳家軍的軍紀……”
林玨晃了晃腦袋,看了一眼楊再興,臉上的笑容不減。
“楊將軍,還是如此的心直口快!”
“既然如此,我也不藏著掖著。有話就直說了……”
“大宋官家,也就是趙構,對岳將軍,已有殺心!”
“不滿諸位,有確切消息,自郾城之戰開始之前,已有十二道金牌,在一日之內,接連從臨安府發出,是趙構親自發出,斥責岳將軍,孤軍深入,乞令他班師回朝!”
“而一旦在此時回朝,岳將軍,十年之功,廢于一旦。所得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復!”
“不久之后,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黑夜圓月之下的軍營西北角。
一時之間,一片死寂。
岳家軍的所有軍官,全都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林玨。
楊再興更是咬著牙,失聲開口。
“你休要胡言亂語!岳將軍,可是官家一手提把起來的親信。視岳將軍為心腹。一直重用優待!”
林玨聞言冷笑。
“歷代君王,尤其是趙構這種經歷過亡國、流亡、兵變,又一步步重建了國家的,不會說因為喜歡或者厭惡而重用或者殺哪個大臣,對他而言岳飛只有有用沒用的區別,談不上好惡和感情。”
“北伐之前,趙構依賴岳將軍,是因為要用他的軍事才能,要用它壓制其他藩鎮,所以重用優待;但淮西兵變之后,趙構已徹底失了再和金人征戰之心,甚至主動俯首稱臣!之所以會有這一次的北伐,完全是因為金人貪心不足,主動南下!”
“而一旦金人決定,可以議和,你們的大宋官家,定然會再次舔著臉,貼上去!為了議和、也為了收回兵權,他什么都肯干……對岳將軍,也是棄若敝屣。”
“別忘了,紹興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為了能和金國議和,秦檜曾以宰相身份代表宋高宗趙構跪在金使腳下,宋帝“奉表稱臣”!”
“他為了議和,連趙家的臉面都半點不要,你們猜,如果金人肯再次議和,大宋官家,會不會,愿不愿,舍掉一個,他本就提防又心有嫌隙的武將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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