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瑀如今是皇上親自任命的戶部侍郎,還是奉旨娶妻,朝中不少官員都知道了消息后都親自前往祝賀。
就算是人暫時到不了的,也紛紛讓人送上了準備好的賀禮。
喜氣洋洋的侍郎府,進進出出的賓客不斷,唯獨拜天地時的上首空懸,被恭敬供奉在那里的是一個牌位。
顧瑀母親的牌位。
這牌位是顧瑀去顧家祠堂中親自接回來的,他是如何讓顧相松口答應的無人知曉,可婚禮現場,他帶著蘇錦拜的長輩是自己的母親,全程沒提起過半句顧家的任何人。
眼明心亮的人見了就看出了顧瑀不想跟顧相扯上關系的決心,當然也有看不清的。
坐在桌上的傅大人端著酒喝了一口,意味不明地說:“人倫天道不可違,孝道乃是萬禮之首,空有才學不存恭孝之心,這樣的人,嘖……”
他意味不明的搖頭冷笑。
坐在邊上的白大人見了無聲輕嗤,淡淡道:“誰人不知顧家父子不睦,大人又何必在此說這樣的話?再者說,依我看雖說父子之間無惡仇,可發展到這一步卻不見得都是顧瑀的錯。”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樣的道理,傅大人飽讀詩書難道就不明白?”
傅大人要笑不笑的呵了一聲,幽幽道:“白大人倒是會為顧大人開脫,只可惜,目光短淺的人是走不遠的。”
“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能跟大樹抗衡了,實際上自己什么也不是,這樣自視甚高的聰明人本官見得多了,今日也只不過是再多看一個笑話罷了。”
“既是笑話,傅大人還在這里坐著作甚?”
聽不下去的宋大人不輕不重的把酒杯往桌上一磕,淡淡地說:“人家大喜的好日子,可聽不得這樣的晦氣話。”
“再說了,也沒人特地下了帖子請誰來,今日說的是愿者自來,大人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傅大人接連被嗆,忍無可忍的甩手站了起來,沒好氣道:“真當誰稀罕來這侍郎府了不成?”
“告辭!”
眼看著這人負氣而去。
陪著自家大哥在邊上陪坐的宋小六嫌棄的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上了一桌的菜都蓋不住他那張大臉,不愿意來就別來啊,像是誰求著他似的。”
白曉武也說:“就是,什么東西?”
“你倆不許胡說。”
白大人哭笑不得的打斷他倆的小嘀咕,在蘇大人看過來時緩緩舉杯。
“看出來了?”
宋大人無聲淺笑,語氣微妙:“聽說了一些,只是具體是怎么回事兒不好說,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那就是京城的天要變了。
浪潮將起,接下來的日子,只怕是平靜不下去了。
大潮之下風起云涌,盡管日子還是一日接著一日的過,可敏銳的人都察覺到了平靜之下的緊繃。
掀起的第一滴浪花就是戶部舊賬的清查。
皇上親自下的旨,還指定了人負責。
戶部尚書主管,顧瑀和趙啟平以及白曉武的大哥白尚文負責協助。
戶部自來就是個水深的地方,誰都知道賬本有貓膩,可這短板的大小卻是可控的。
一開始沒人把這個當回事兒,畢竟戶部的賬隔三差五就要查上一回,可最后該是怎么回事兒就是怎么回事兒,大家伙兒都單純的以為就是一陣風,刮一刮就過去了。
可隨著清賬的進行,就像是在油鍋里灑了火種,火苗從一點點毫無征兆的躥了起來,逐漸有了星火燎原的趨勢。
眼看著這把火是越燒越旺,慢慢的很多人開始緊張了起來。
相府。
戶部尚書急得滿頭冷汗怎么都坐不住,干脆站起來說:“相爺,這事兒您可不能不管啊!”
他名義上是顧瑀的上司,可皇上給了顧瑀等人他沒有的權力,他壓根就壓不住顧瑀。
見顧相不說話,他急得抬高了聲音:“您這幾日抱病沒去上朝不知道,我每天上朝都戰戰兢兢的,生怕顧侍郎張嘴就把我給抬下去了。”
“我這段時間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栽培出來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被顧侍郎的手段弄到了大牢里,他一日不收手,我就一日不知道這懸在腦袋上的閘刀什么時候會落下來!”
“顧侍郎是您的兒子,您想想法子,不管怎么說,先讓他停手,也省得……”
“停手?”
顧相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冷笑出聲,怒道:“你看那個逆子像是會聽我話的意思嗎?”
但凡是顧瑀能聽他的話,那這把火就不至于燒起來!
戶部尚書苦著臉接不上話,躊躇了半天忍不住說:“那相爺,您這都抱病好幾日了,您打算什么時候回去上朝?”
他們這些人都是顧相提拔起來的,一向以顧相馬首是瞻。
顧相不在就是沒了主心骨,火星子還燒到了身上,誰見了都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顧相聽到這話臉色更差了些,飛快的閉了閉眼說:“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不想摻和戶部查賬的事兒惹皇上不喜,再加上不想跟顧瑀正面交鋒,這才選擇稱病不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場病不是他自己想病的,是皇上讓他病的。
皇上說他身體不好,他就只能在家養病。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這病什么時候會好?
顧相忍住心頭的煩躁緩緩呼出一口氣,沉沉地說:“敵未至,你先亂,這是大忌諱,連這點兒小事兒都頂不住,我看你這個尚書的位置也是坐不穩了。”
“相爺我……”
“閉嘴!”
顧相氣不過的打斷他的話,冷冷地說:“你先回去按兵不動,設法把那些不該有的東西都找地方藏好了,實在是藏不住的,干脆就直接毀了!”
“你記住,只要你自己沒留下把柄,那就誰都抓不住你的小辮子。”
戶部尚書喪氣著臉走了。
人前腳剛走,后腳馬上又來了拜訪的官員。
顧相不等見到人就能猜到來意是什么,強壓著暴躁冷冷地說:“不見。”
皇上本來就對他起了疑心,養病期間再私底下見了太多官員,這火遲早燃到他的身上。
顧修文親自出面把被拒之門外的官員送了出去,等回來看到書房里摔了一地的碎瓷,眸色微澀低聲說:“父親,依您看,皇上這回是什么打算?”
顧相被氣得冷笑出聲。
“什么打算?”
“是想把顧家連根拔起的打算!”
顧家樹大根深,是輔佐了皇家百年的世家。
在過去的這些年里,顧家出了無數權臣,被皇家倚重,也被皇家忌憚。
顧相經歷過很多風浪,但是沒有一次像眼前的麻煩似的讓他覺得棘手。
情況是真的很棘手。
火星子是從戶部燃起的,可逐漸綿延到六部,從上往下直接掀起了一股逮誰燒誰的氣勢。
更氣人的是負責查這些案子的顧瑀不知是哪兒撞的大運,不管是什么陰謀詭計都沒能卡住他半分。
這人就如同神佛附體似的,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路大刀闊斧的過關斬將,凡是被他沾了手的不是死就是脫下一層皮。
他愣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把他耗費了半生心血培植出來的官員脈絡斬了個七七八八。
這多氣人?
自己的親兒子,不幫著自己就算了,反過頭來還直接毀了自己的半生心血,被他兒子拉扯住的人還要來找他這個親爹求助!
這到底是兒子還是上輩子的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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