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面下鍋,不久后一碗熱騰騰的面,就端上了桌。
剛出鍋的面氤氳霧氣升空,紅燒肉做臊子,旁邊還有個荷包蛋。
軍中開支龐大,想改善伙食不易,豬肉已是難得之物,更別說不易保存的雞蛋了。
陸七七看著碗里的面,食欲大開,輕聲道了聲謝。
發現宋宴清只端了一碗面上桌,便道,“你吃晚飯了嗎?這碗面很多,要不咱倆分分吧。”
“不用,”宋宴清淡聲道,“你先吃,鍋里還有,我去盛。”
說罷,他便轉身回到鍋邊,盛了一碗面,在陸七七對面坐下。
陸七七汲氣,將香味統統吸入腹中,朗聲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說著,便動筷挑了一口面吃下。
她鼓著腮幫子咀嚼兩下,發現這面爽滑勁道,咸淡適宜。
雖說不上味道有多好,但卻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吃到最有意義的一碗面了。
肚子空空的陸七七,埋頭干飯。
宋宴清遲遲未動筷,抬眸打量著陸七七的表情,發現沒有異樣,這才放心地挑起面吃了起來。
一時間帳簾只有兩人吃面的聲音,因著兩人的吃相不差,聲響也極其細微,帳外的人絲毫聽不見里面的動靜。
陸七七吃飽,放下了筷子,卻發現宋宴清早就干光了,比她碗里多出兩倍的面。
她暗自在心里給宋宴清豎了個大拇指,少年好食量。
“吃飽了嗎?”宋宴清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陸七七連忙搖手,倏然發現有點不妥,怕他以為自己嫌棄做面的手藝,道,“吃飽了,味道很好,多謝。”
生辰吃到荷包蛋煮面,她便把這碗面當成是長壽面吃了,這種感覺十分微妙,是她上一世從未體會過的情緒。
宋宴清打量她的面容,確定不是為了照拂他的顏面,恭維他的手藝,這才放下心來。
“今日乞巧節,想去看看城中之人如何過節嗎?”
乞巧節顧名思義也是七夕節,傳言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
陸七七頓時來了興趣,“能出軍營去看?”
宋宴清搖頭,“眼下剛經歷一場惡戰,出軍營多有不便。”
想到東門如今正是多事之時,宋宴清不便出軍營無可厚非。
陸七七轉念一想,既然宋宴清說出此話,想必不會讓她失望,便道,“想看。”
“跟我來。”
話音剛落,宋宴清便起身,帶著她出了營帳。
兩人腳步不緊不慢地走著,時不時引起巡防士兵側目。
行至東門城下,陸七七抬頭望向巍峨高聳的城墻閣樓,肅立之色油然升起。
這一道城門阻隔了韃靼人的入侵,也保衛了大晉子民安穩康泰的生活。
城墻上不知有多少將士們的鮮血,防御敵軍的戰魂。
宋宴清帶她登上城門,守衛無一不躬身讓行。
城門之上,非將領不得私自來此,以免泄露軍機。
陸七七此次也算是沾了他的光,得以俯瞰城門之下的光景。
城門之上,至上往下俯瞰,軍營的火把將白色營帳照亮。
營帳外火堆四起,幾個士兵圍聚在一處。
陸七七仿佛看到了,數萬人便日以繼日在此訓練,守衛家國河山的壯觀景象。
“那邊便是邊城,”宋宴清指著一個方向道。
“每到乞巧節,城中宵禁便會延至亥時,邊城女子便會放孔明燈祈福求愿。”
懷揣春心的姑娘,會親自有一個香囊,送給心儀之人。
后半句話,宋宴清自然沒有說出口,在他看來陸七七年歲尚輕,父母又早早亡故,還不懂風月之事。
等她再大些,他再教于她也不遲。
陸七七目光看向他指的方向,邊城那邊燈火通明,只遠觀便能知曉城內必定熱鬧非凡。
只可惜她不能親眼相見。
眺望了一會兒,陸七七轉身走到城門另一側,俯瞰關外的景象。
宋宴清注意著她的動向,漫步跟在她身后,緩緩道,“關外海闊天空,大營城樓能看到無邊無際的海域,東門之外有廣袤無垠的草原,西門能瞧著燕連山脈。”
邊城自古就是險要之地,也是敵軍想要侵犯掠奪的關口。
近兩年來,北方降雨量極低,大晉子民深受旱災之苦。
韃靼人屢次燒殺搶掠邊城的財物,朝廷不斷抓壯兵,充盈軍隊。
倏然,陸七七想到一事,便道,“能否幫我找一人?”
宋宴清語氣平緩,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是想找尋你的父親嗎?”
“是,”陸大山被抓壯兵,幾年下來了無音訊,她想知道原主的父親是否還活著。
宋宴清黑眸注視著陸七七的側臉,片刻后收回目光,看向關外黑漆漆地平原,道,“接手邊城,我曾派人打聽過,據記載你父親是在馮將軍管轄的營中當值。”
“一年前,城門將破馮將軍不知所蹤。”
軍中將領不知所蹤,手下的無名士兵,在殘酷的戰場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掩埋在關外的平原上都還算好的。
若是被野狼、野豹將尸骨撕碎啃食,也未可知。
宋宴清不忍將戰爭的殘酷,用殘忍的話語表述給陸七七聽。
小姑娘而已,聽多了會做噩夢。
陸七七自然知道戰爭的殘酷,只是沒想到宋宴清早就打聽過,一時間有些訝異。
馮將軍不知所蹤,馮語兒心中想要找尋下落,她帶著幼弟來到邊城,不光是放不下舊部。
更多的是想找尋馮將軍的下落,馮語兒如此,她陸七七亦是如此。
雖然她對原主的父親,并無多少印象,但為了陸瑤她也想找尋到陸大山的下落。
陸七七轉身看向宋宴清淡聲道,“多謝幫我打聽,若有消息勞煩告知。”
“好。”
遠處的火光很快引起陸七七的注意。
邊城的上空,點點火光冉冉升起。
是孔明燈。
顯然宋宴清也發現了這番景象,兩人站在東城門上,抬頭仰望星空下的點點光亮。
將邊城女子對另一半的期盼與向往,盡收眼底。
倏忽間,陸七七無比渴望邊城安穩,百姓能夠安家樂業,不用受戰火侵擾殘害至骨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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