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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余波

  方孝孺說道:“如此,我也沒有什么好問了。”

  何夕聽了方孝孺這一番話,說道:“方先生,您是宋夫子關門弟子,天下大儒,天人無不敬仰。但是在下還是說幾句話,而今之天下,是千年未有之機會。百余年前,崖山海戰神州陸沉。漢人淪于牛馬之類,幸有陛下,振臂一呼,十五年而有天下,恢復漢家威儀于今日。今日思之,豈不痛哉。宋儒固然有些道理,但是其弊也深,否則前宋天下,就不會是這個樣子。方先生荷宋夫子傳道之重,太子倚重之深,不應該想方設法,為大明江山另開一條新路,而今一直以宋儒為圭旨。難道要重蹈前宋覆轍。”

  方孝孺說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是神州陸沉,固然沉重,宋學之精妙,于各處無不分明。于孔孟之下,無一人能及也。也算是國家不幸,學問之幸吧。”

  何夕冷笑一聲,說道:“如此您說的不是儒學,我什么也不說了,畢竟國家不幸詩家興,也是常理,但是儒學是什么?是治世之學,即便中庸也說,齊家治國平天下。”

  “外不能御賊寇。內不能安百姓,進不能平天下,退不能守祖宗之業。這樣的儒學,真是儒家的學問嗎?”

  方孝孺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內心之中,有無數辯解的話,比如說,當朱熹之時,國家不安,朱熹仕途不順,不能登高位,自然沒有力挽狂瀾的機會。而不是沒有能力。等等等。

  只是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因為方孝孺也不能否定何夕的話,儒家是治世之學。這一句話,一點錯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太正確。正因為正確,才讓方孝孺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朱熹對經義的解讀精妙。他不能治天下。

  朱熹所學精密,直抵人心。他不能治天下,

  朱熹----,好吧,他不能治天下。

  其實真要說理學一點東西都沒有,那是傻子。朱熹的理學,還是有一些東西,否則不能流傳數百年,都是官學正統。但是理學的毛病,就是很容易遁入玄之又玄的,什么體悟之中。

  與現實意義關聯不大。

  這個毛病,方孝孺之前其實也有所差距。但是今天被何夕反復強調,不能不影響深刻。

  他也不想在這里再待下去了,起身說道;“在下告辭了。”

  何夕連忙起身,說道;“那出卷子的事情?”

  方孝孺說道:“何大人定好說時間找我便是了。”

  隨即,躬身行禮,離開了這里。

  方孝孺一走,沉默了一個上午的張度,好像如夢初醒一般,也起身告辭了。何夕等張度走后,才啞然失笑,心中暗道;“張度從常州知府調過來任工部煤鐵司郎中,按理說,這里是他的主場,要告辭的是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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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孝孺回到東宮。太子在等著他。

  太子問方孝孺說道:“你與何夕說了一些什么?”

  方孝孺也不為何夕隱瞞,將何夕設想一五一十地說了。

  太子本來一邊聽著一邊看著一本書,不過片刻工夫,他就愣愣看著手中書出神,好長時間沒有翻頁。聽到最后,索性將手中的書扔在一邊了,起身踱步。

  等方孝孺說完。太子問道;“你覺得,何夕背后有沒有什么人支招?”

  方孝孺說道;“臣觀何大人,言語清晰,語言流利,臣幾次詢問,也應答如流,應該是他自己所想的,即便有人參與,大抵也是查漏補缺而已。”

  “孤這個好弟弟啊。”太子喃喃地說道。

  這一句話,意味難明。方孝孺也不敢接話。只能垂手而立。

  太子接下來又問道:“你覺得何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方孝孺說道:“天縱奇才,精通百家,不學有術,此人心中之丘壑,不知其幾千里也。他的學問,非純儒之學,偏利義王霸之道,然臣也不得不承認,在治國上,很多時候,都需要何夕這樣的人。”

  “他不是久在書桌之前的人。”

  太子說道:“也是,父皇也沒有讓他久在書桌之前的意思,你覺得,何夕的改革方案,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方孝孺沉默了好一陣子,說道:“只要陛下支持,即便何夕倒行逆施,也未必辦不成。更何況,何夕也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別的事情,臣不清楚,但是報紙,不過一個多月,而今已經成為天下衙門不可或缺的一物。甚至已經流落民間,有價無市。臣家鄉父老,就給臣寫信,別無他求,但求報紙一份。臣以為千百年后,如果有些本朝歷史者,官報是萬萬不可或缺的。或許價值還是實錄之上。”

  之所以價值還在實錄之上,就是因為,實錄不發行,藏在深宮之中,遇見事情,很容易修改。比如歷史上成祖皇帝對太祖實錄可是下了狠手。大修大改的。而報紙,一印刷最少幾千份,遍布天下各地,根本不可能修改。

  自然記錄最原始的證據。

  太子說道:“你就覺得孤應該不應該幫我這弟弟?”

  方孝孺說道:“圣意何在,殿下就何在。”

  太子說道;“既然如此,方先生是我股肱之臣,更是老師留給我膀臂,也算是我師弟,在外面也是代表我,那么在何夕這一件事情上,可不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方孝孺聽了,忽然一愣,心中暗道;“太子的算計在這里啊。”

  方孝孺與何夕之間的矛盾還是相當大的。那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感覺,每一個人都能嗅得出來,其實如果方孝孺沒有身上的重任,他的選擇與宋訥的選擇不會有太多的區別。

  但是方孝孺很清楚,很多事情不能做的。

  這種政治目光的不同,也導致了,為什么宋訥一輩子也不過是高配的國子監祭酒,而方孝孺最后能成為建文帝師。

  如何太子用別的方法勸他與何夕和睦相處。方孝孺定然不愿意。但是太子轉了一個大圈,猛地一計回馬槍。頓時讓方孝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如果,他不得答應,豈不是他不為太子著想,不忠心,甚至沒有孝心,不思量一下宋濂的遺愿。

  事情到了這個分上。

  方孝孺還能說些什么?

  方孝孺說道;“臣自然會以大局為重。”

  太子說道:“那好,今后官報之上,不能出現任何攻擊何夕的文章。即便有些事情,方先生您看不慣,私下里怎么腹誹都行,但不能見報,另外開出一個板塊給國子監明鑒堂出身的人來做。你只需審批不出現大逆不道的內容就行。一切由他們來。”

  太子向來是一個很明智的人。他決計不會越位行事。只要朱元璋點頭的事情,大部分他都不會反對的。他今日之所以干預這一件事情,他要的僅僅是知情權而已。

  既然很多事情已經明了。那么他不介意順手再幫上一把。

  方孝孺說道:“屬下明白。”

  只是方孝孺內心深處,卻有一些不舒服。任何人被強迫做不愿意的事情,都不是太舒服的。他心中一動,暗道;“丁顯不是印刷作坊嗎?他不是何夕的弟子嗎?那就選他了。”

  丁顯與何夕之間的恩怨,方孝孺并非不知道。但是此刻他決定當作不知道。就讓丁顯做這一件事情,倒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惡心一下何夕。丁顯在他手下,隨時可以被捏死,但是別人想越過東宮捏死丁顯可就不容易。

  他僅僅想給何夕暗中使個絆子而已。卻給已經落入低谷的丁顯一根登天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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