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府門前。
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拳打腳踢的聲音不斷傳出,可以想象,李管家正在像一只破麻袋,被憤怒的人群發泄。
閻立本站在門前的臺階上,沒有說話。
縣尉王勝和身后的捕快們,已化身石雕,動都沒有一下。
高三和賈五抱著肩膀,冷眼旁觀。
他們都是朝廷中人。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上前勸解。
初唐的官員,還是有些良心的,捫心自問,如果事情落在自己頭上,沒準他們出手會更狠!
“未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賈五長嘆一聲,說道:“沒有經歷過那些比死還痛苦的感覺,又有誰,有資格評判他們的對錯......”
高三惜字如金,道:“法不責眾!”
眼前的一幕比較血腥。
可他們心里卻極為滿意,房俊這個新來的家伙,簡直太對他們的胃口了。
“呵呵!頭兒介紹的家伙,果然沒有讓人失望。”賈五抬起頭,望向了街邊的酒樓:“咦?人呢?”
幾米高的樓頂上,空空如也。
蔚藍的天空下,只有一塊塊殘瓦的碎片,原本矗立在那里的房俊,眨眼的工夫已不見了人影。
“三哥,五哥,你們是在找我嗎?”
身后,忽然傳來了房俊的聲音。
高三和賈五轉身一看,不知何時,房俊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后。
兩人瞳孔微縮。
他們也算是軍中好手,都是從邊疆戰場錘煉出來的一身膽意,房俊悄無聲息的來到身后,他們竟毫無察覺......這等身手,放眼整個大唐也是頂尖的存在。
停頓了幾秒。
高三開口問道:“如何?問到了嗎?”
方才房俊逼問李管家的時候,猶豫距離較遠,樓下的人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么,高三和賈五自然也聽不到。
“問到了。”
房俊點了點頭:“孫家幫,雷豹。”
“孫家幫?”
高三和賈五愣了一下。
“怎么?你們也沒聽說過?”
房俊見他們眼中迷茫,顯然,高三和賈五也沒有聽說過這個幫派。
“無妨,回去調卷宗。”
高三建議道:“咱們百騎司,主要任務是監察朝中百官,像這種關于幫派的情報,或許不良人那邊會更清楚些。”
“嗯。”
賈五瞥了縣尉王勝他們一眼:“我去把長安縣衙的人叫來,馬上換場子。”
......
長安城。
西市。
正值午后時分。
絢爛的陽光,普灑在喧嘩的街道上,綠瓦紅墻在盛陽的照耀下,遍眼光彩。
那突兀橫出的飛檐。
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
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還有那一張張自信的笑臉,無一不反襯出盛唐的泱泱氣象。
不同于達官貴人聚集的東市,這里遠離三大內,是長安主要工商業區和商品交易市場,被稱之為“金市”!
此外,這里也是胡商的聚集地。
因為據此向北,經過禮泉、金城、義寧三坊,便是開遠門......開遠門,是大唐絲綢之路的起點!
中亞、南亞、東南亞諸國,以及高句麗、新羅、東瀛等各地的商人,皆匯聚于此。
酒肆林立,胡姬盛行。
正如李白在《少年行》中所寫: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
在這東西文化商品的交匯地。
一間醫館,靜靜的矗立在街邊一角。
不遠處。
三名穿著短褂的漢子,慢悠悠的走到了門口,抬頭看了看,醫館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南山堂”三個古樸大字。
“南山堂,看起來很普通嘛......”
為首的漢子嘟囔了一句,側過頭問道:“刁四,這就是你說的那間醫館?”
“老大,就是這里。”
被稱為“刁四”的人,趕緊上前一步,嘿嘿笑道:“這家醫館的坐堂郎中,有一女兒,也在這醫館里給他打下手,生得可是貌美如花…不少人慕名而來,就是為了一睹那小娘子的風采......”
為首的漢子眉頭一挑:“哦?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
刁四美滋滋的說道:“您想想,您反正是皮外傷,在哪兒治不是治?在這南山堂,一邊兒讓小娘子給您包著傷口,一邊兒欣賞著美人的容貌,豈不美哉?”
“嗯,你小子有心了。”
為首的漢子點了點頭,大刺咧咧的率先邁步進門。
刁四嘿嘿一笑,扭過頭之后,便變了一副嘴臉,對另外一個同伴不耐煩的催促道:“黑八,跟上!”
被稱為“黑八”的漢子沒有說話。
而是沉默的跟著他們進了“南山堂”醫館。
進了大門。
外堂等著不少病患,再往里走,是郎中坐診之處,后宅則分出了一個個小房間,是給病人醫治休息的地方。
片刻后。
為首的漢子進了診室,自然有郎中瞧病。
刁四和黑八守在門外。
因地方狹小,他們的身材又魁梧高大,因此直接占據了整個過道,往來的病患見他們面向兇惡,均不敢上前。
不一會。
過道兩邊就擠滿了人。
這時。
只聽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你們為何擋住旁人的去路?”
黑八和刁四扭頭望去,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一名女子緩緩走來,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行走之間裙裾飄飄,動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