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大魏暴君 > 第398章 智者自悟
  看著羊耽,夏侯玄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一方面,他不齒羊耽的虛偽;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慚愧。

  天子對羊耽的器重也許是假的,可是對他的器重卻是實打實的,只是被他自己毀了。

  想想也是,天子如果想為難司馬蘭姊妹,當初就不會將她們放出來。

  是他本末倒置,激怒了天子,以至于鬧到這個局面。

  他倒不是擔心司馬蘭姊妹——即使是進了輜重營,她們也不會受多大的罪——而是擔心改制受到影響。

  在他看來,形勢已經很嚴峻,不能再拖了。

  他來見羊耽,就是想探探口風,看看天子有沒有改主意。

  他當然可以去找鐘會,但他實在看到鐘會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至于曹羲,上次被天子喝斥過后,曹羲無論如何也不肯自找麻煩。

  無奈之下,他只能來找羊耽。

  來之前,他已經想好了說辭。可是真正見到羊耽,他又說不出口了。

  見夏侯玄神情糾結,羊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夏侯玄的來意,不由得嘴角輕挑。

  原來夏侯玄也會患得患失,還以為你真能寵辱不驚呢。

  看到羊耽的表情,夏侯玄頓時面紅耳赤,拱手告別。

  羊耽始而驚愕,繼之以大笑,最后化為一聲嘆息。

  ——

  夏侯玄緩緩而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九澤岸邊。

  看著水中央的涼亭,想著那日與天子相見的情景,又回想起羊耽的笑聲,他百感交集,心中如有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見有幾個匈奴少年在戲舟,他一時心動,舉手招呼,請他們載他到涼亭小坐。

  那些匈奴少年見他是漢人,穿著又與常見的禁軍將士不同,高冠大袖,飄逸不俗,頓生好感,一起擁了過來,爭先恐后的要載他。其中一個還用稍顯別扭的洛陽官話和他打招呼,讓夏侯玄平生好感,便與他多聊了幾句。

  見夏侯玄語氣和善,那個匈奴少年越發膽大,問道:“先生是剛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

  夏侯玄笑道:“怎么,行在的人,你都認識?”

  “雖不敢說全都認識,至少也認得大半。就是天子,我也遠遠見過幾次的。可是先生面生,從來沒見過。”那少年一邊撐船,一邊打量了夏侯玄兩眼。“觀先生氣度不俗,想必是中原名士。不知是否有幸,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夏侯玄眉毛輕挑,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輕松了許多。

  他拱拱手。“譙國夏侯玄,敢問小友高姓大名?”

  那少年吃了一驚,停住手中撐船的木棍,回頭打量著夏侯玄,眼神疑惑。“你是……夏侯太初?”

  “你聽說過我?”

  “大魏的征西將軍,哪個不知道。只是……”少年再次打量了夏侯玄兩眼。“只是沒想到足下竟是如此秀氣,一點也不像行伍中人。”

  夏侯玄聞言,有些尷尬。

  這個匈奴少年說得沒錯,他的確不是行伍中人。他能成為征西將軍,只是因為他姓夏侯,又與曹爽有著他人難及的親戚關系。

  他的母親德陽鄉主就是曹爽的姑姑。

  如果沒有這層關系,他這輩子恐怕也不會成為征西將軍。

  況且這幾年的經歷也讓他明白,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成為一個稱職的征西將軍。不僅不能和征東將軍毌丘儉、征南將軍王昶相提并論,就算是和征北將軍程喜相比,他在功業上也是自愧不如的。

  “你是……”

  少年回過神來,連忙做了自我介紹。“家父呼延彪,家姊呼延藥,是護軍將軍的妻子,我叫呼延垂,今年十一歲,這次是來茲氏做客的。”

  夏侯玄打量著呼延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呼延垂有六尺高,身材敦實,看起來至少有十四五歲,怎么也不像十一歲。

  這孩子長大了必然高大魁梧,是一名猛將。

  “你讀過我們漢人的書?”

  “我姊姊愛讀,我也跟著學了一點,也就是點皮毛罷了。”呼延垂嘿嘿笑了兩聲,繼續撐船,將夏侯玄送到涼亭上,又主動對夏侯玄說,他就在岸邊,什么時候夏侯玄要走了,招呼他一聲就行。

  夏侯玄再三致謝。

  呼延垂撐著船走了,半路上幾次回頭打量夏侯玄。

  他非常喜歡夏侯玄,很想多和夏侯玄聊幾句,又擔心打擾了夏侯玄。

  夏侯玄坐在涼亭中,看著沙地上隱約可見的殘跡,想著那天與天子論道的情景,不由得想起了嵇康,以及嵇康要做的實驗。

  他轉身,向剛離開幾十步的呼延垂揮手。

  呼延垂連忙趕了回來。

  “你知道嵇康嵇叔夜么?”

  呼延垂想了想,伸手比劃道:“是不是一個比你還要高一些,長得和你一樣好看,和我姊夫護軍將軍差不多年紀,也不怎么喜歡說話的男子?”

  “正是。”

  “我知道,還向他請教過問題呢。”

  “你能去將他請來么?就說我在這里等他。”夏侯玄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你將這個給他看,他就知道了。”

  “不必。”呼延垂推辭道:“嵇君和夏侯君是同道中人,不必信物。再者,君子無故,玉不離身。此佩制作精巧,想必是難得之物,更不可輕易與人。”

  說完,他撐船離開,向岸邊而去。

  夏侯玄越發驚訝,盯著呼延垂仔細看了又看。

  他聽何晏說過,鐘會的新婚妻子呼延藥雖是匈奴人,卻知書達禮,不遜于許多漢家女子。當時還有些不信,現在看到呼延藥的弟弟呼延垂,他有些信了。

  匈奴人在太原待了三十多年,浸染漢人文化,已經不能全然當作蠻夷看待。

  天子此時提出化胡為漢,著實是明智之舉。

  與其礙于華夷之辨,拒人于千里之外,樹立強敵,不如順勢引導,化胡為漢。

  五部匈奴不過十來萬人,不及太原一郡的戶口,更不能和中原數以百萬的漢人相提并論,加上雙方文化的差距,融合起來并不難。

  就算慢一些,用上兩三代人,也能看到一定的成果。

  一旦這些人服膺教化,成了大魏的子民,朝廷管理起來就容易多了。

  想到這些,他又不免想到自己在關中的經歷。

  關中也有很多蠻夷,以羌氐為主。

  相比于匈奴,他們與漢人走得更近,有漢姓,與漢人聯姻的比比皆是。

  畢竟涼州劃入大漢疆域已經有三百多,很多羌人、氐人和漢人接觸的時間遠比匈奴人更遠。他們也沒有單于,各自為政,不少人都與漢人聯姻。

  但是,他和那些羌氐相處了四五年,卻從來沒想過要教化他們。

  和天子一到并州就推行教化相比,這見識真是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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