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大魏暴君 > 第399章 天子知我
  小半個時辰后,嵇康趕來,坐著呼延垂的小船,來到沙洲之上。

  “什么事?”嵇康打量了夏侯玄一眼,眉頭微皺。“你的心很亂。”

  夏侯玄苦笑著點點頭,卻不說話,看著呼延垂從小船上取下酒食,放在被水沖刷得干干凈凈的沙地上,拱手致謝。

  呼延垂笑笑,還了禮,上了船,唱著歌謠,緩緩去了,在身后留下一道水波。

  嵇康側耳聽了聽,忽然說道:“此子中氣很足,聲音清亮,將來必是一代名臣。”

  “你也這么想?”夏侯玄撿起酒壺,打開蓋子,嗅了嗅。“這酒……應該不是鐘會的吧?”

  嵇康接過,吸了吸鼻子。“這是匈奴人的奶酒,味道極佳。不過有些人并不適應。你如果是第一次喝,不要喝太多。”

  夏侯玄瞥了他一眼,眉頭緊皺。“嵇叔夜,你居然為了一口酒信口胡言?”

  嵇康翻了個白眼。“雖是胡言,卻非信口。你若不信,屆時腹痛可別怨我。”說著,他舉起酒壺,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夏侯玄不甘示弱,拿起那一只酒壺,打開蓋子,也跟著喝了一大口。

  嵇康說道:“你找我來,不是為了喝酒吧?”

  夏侯玄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嵇康沉默良久,一聲嘆息。“太初,天子知你,你卻不知天子。”

  “還請叔夜指正。”

  “我指正不了你。”嵇康在沙地上坐下。“我雖有官職,卻不入仕途。每天除了仰觀星辰,俯察萬物,別無他求。君道、臣道,一概不知。”

  夏侯玄又好氣又好笑。“那你還說天子知我,我不知天子?”

  “那是因為天子知我。”嵇康面不改色。“他既知我,自然知你。”

  “他如何知你?就因為他讓你為郎,卻不問正事,整天問道?”

  “是啊,若非如此,我又何必為郎?”嵇康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我嵇氏雖不如你夏侯氏富貴,卻也小有家資,溫飽無虞。拙荊身為宗室之后,嫁妝也頗豐富。我就算不做官,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天子允我傾心問道,不問俗務,豈不是知我?”

  “這種好事,我也想,可惜他不知我。”

  嵇康搖搖頭。“太初,賈生能甘心問道而不入仕嗎?”

  夏侯玄心頭一震。

  嵇康看在眼里,卻不說破,自顧自地喝著酒,又將夏侯玄手中的酒壺拿過去,自得其樂。

  夏侯玄心緒震蕩,也沒在意。

  他現在腦海里只有一件事:嵇康說得沒錯,天子知他,他卻不知天子。

  換言之,他為司馬蘭、司馬英求情也應該在天子的預料之中。天子發怒,有不滿之意,卻不會有后悔之心,否則當初就不會將這個任務交給他。

  當然,天子也知道他不會因此誤了正事,所以一直沒有收回成命。

  可是他不知天子心意,這才患得患失,進退失據。

  夏侯玄轉身,向嵇康拱手施禮。

  “多謝叔夜。”

  嵇康揚揚手中的酒壺。“你不用謝我,我也是為自己著想。你輔佐天子,改制成功,大魏強盛,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安居樂業,我才能安心問道。若是司馬懿父子當道,我豈有自在可言。”

  夏侯玄放聲大笑。

  解開了心結,夏侯玄又是那個談笑風生的名士。他問起了嵇康做實驗的結果。

  說起這個,嵇康也來了興趣。

  上次得天子點撥,他回去就準備相關事宜。

  但是正如天子所言,光波遠比水波精細,僅是制作實驗用具就頗費心思。為了能制作出堪比發絲的小孔、細縫,他想了不少辦法,為此還和馬鈞、杜預商量。

  經過幾天的辛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進行試驗。

  當然,這個準備的過程也是值得的。

  在討論的時候,杜預提到了一個相反的觀點。

  《墨子》中記載過一個與光有關的試驗,可以說明光不是波,而是沿著直線前進的。

  這個實驗并不復雜,他們已經做過。

  因此,天子所說的現象能否出現,現在誰也沒數,只能等最后的結果。

  畢竟說得再合理,也不如親眼看一看。

  嵇康現在最大的擔心反倒不是實驗失敗,白費心思,而是如果實驗成功了,如何解釋這兩個觀點之間的差異。

  總不能說光既直線前進,又像水波一樣前進吧。

  夏侯玄聽了,也覺得有趣。

  他讀書雖多,卻沒讀過《墨子》這一類子書,當然也不清楚那個實驗是什么樣子的。對光穿過小孔,能倒立成像,他想象不出來。

  嵇康見狀,決定帶夏侯玄去看一看。

  百聞不如一見。

  與其坐而論道,口吐千言,不如親手做一次實驗。

  ——

  看著白墻上略顯模糊,卻又真實無比的倒影,夏侯玄目瞪口呆。

  “是不是很意外?”嵇康笑瞇瞇地問道。

  夏侯玄沒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看,這其實并不復雜,甚至幾百年前,墨門就發現了,但是你我都不知道。就算是杜預,也只是知道此書,卻沒有實驗過。看到此情此景的時候,他和你一樣驚訝。”

  夏侯玄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你我都是坐談客耳。天天論道,卻無一言落在實處,都不過是空談而已。”

  嵇康點點頭。“所以說,天子境界更高你我一籌。他不僅知道,還要行道。太初,天子對你寄予厚望,你要倍加努力才行。”

  夏侯玄轉頭看了嵇康兩眼,嘴角輕挑。“我可以不做賈生,和你一樣潛心問道。論家資豐厚,我比你更勝一籌,又何必勞心勞形,受累于案牘之間。”

  嵇康微微一笑。“太初,知人者智,知己者明。有些事苦身,有些事苦心。你不要覺得問道輕松,其中甘苦,絕非你能想象。”

  他伸手指了指墻上的光影。“等實驗成功了,如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你知道要耗費多少心血嗎?等而下之,如何將這個發現用于實踐,又要熬多少不眠之意,你知道嗎?”

  “用于實踐?”

  “當然,天子問道,可不僅僅是為了談玄,而是為了用。做了這個實驗之后,杜預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準備花些心思,做個更大更好的陽隧,用于觀星。”

  “陽隧?觀星?”夏侯玄一頭霧水。

  陽隧是軍中用來生火的用具,怎么能用來觀星?

  嵇康擺擺手,直接打斷了夏侯玄。“你別問我,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成。你要是有興趣,直接去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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