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上皇...”
眾人見禮，也有些好奇。
太上皇怎么這么一身打扮？
并未穿龍袍，反倒是一種地主老財的打扮。要不是吳發見過太上皇，必然不會不會見禮，而是要把對方抓起來。
雖說天底下無人敢冒充太上皇，可是這一身真的太隨意了。
“平身吧。”
太上皇目光在蔡氏身上定格一瞬，像是會親家一樣,這位老王妃，慈眉善目的，看上去應該很好相處。
太上皇專門讓錦衣衛監視過王府，知道老王妃是一個很疼愛兒媳的人。
掃過吳發一眼，太上皇直接略過，這個莽夫沒什么好說的，算是一個男兒,就是性格上太謹慎。至于莽，那是裝的。
太上皇不是傻子，吳發種種舉動，哪一次是真的莽？
都是有預謀的，其實吳發就是一個老陰謀。
看了一眼秦可卿，瞬息之間，太上皇很明顯眉角跳動，心臟一縮：“真是太像了。”
不由自主的，腦海中浮現一道人影，逐漸與秦可卿容貌重合。
上次迎接吳發班師回朝，畢竟只是看了一個側面,而他身為太上皇，也不可明顯觀察臣子之妻，所以并未看得仔細。
“上皇，請...”
吳發起身后,安排人招待太上皇帶來的禁軍還有錦衣衛。
落座之后太上皇身邊的鄭宜乾，目光逡巡,沒有看到吳昕，似乎有些失落。按照規矩而言，這個時候吳昕不適合出現。
“你這王府小了些。”
北平王乃是雙字王,爵位僅次于一字王。在整個大晉，雙字王也是不多，哪怕皇族中人，也沒有幾個：“原本義忠王府，比你這王府大了數倍，就權當作為這次聘禮中的聘禮之一吧。”
嘶...
不愧是太上皇，出手真大方。
壕氣！
一出手，就是占地兩百多畝的大宅子...義忠王，太上皇的皇兄，他那宅子乃是當年武宗皇帝賞賜給義忠王的。
據傳，神京城中除了皇宮之外，有八個大宅院。其中義忠王的王府，就是這八個大宅院之一，亭臺樓榭無數。
只是后來，義忠王犯了事，被抄家之后，流放的流放，問斬的問斬,宅子就這樣空了下來。
這八座宅子,當年可是神京城初建的時候，都是皇族擁有的，非皇族之人，縱然功勞再大，也沒有資格擁有。
“回稟太上皇。”
看到吳發沒有說話，秦可卿做出了回應：“我們住在這里挺好的，這不是要擴建花園？王府人丁少，這座王府已經不算小了。”
花園還在建造，眼看著就要完工，秦可卿對那花園可是很喜歡的。在這里生活了幾年，秦可卿還真不舍得離開。
再說，北平王府已經不算小，秦可卿感覺挺大的。
“對對對。”
吳發幫腔道：“這里挺好哇，要那么大的宅子做什么？”
太上皇嘴角一抽，吳發這種幫腔的架勢...是認真的？
這是王妃做主，還是王爺做主？
拿出來一座大宅子，本身就是太上皇送個秦可卿的，原本的聘禮中，可沒有這座宅子：“算了，反正我已經送出，等到戶部送來批文，那宅子就屬于北平王府了。”
這是硬要送？
吳發明白，太上皇今日駕臨，其本身目的除了為自己看中的孫子訂婚之外，就是要看看秦可卿這個流落民間的公主。
這宅子，說是北平王府的，其實就是借助北平王府之名，送給秦可卿的。說白了，咱老吳是吃了媳婦的軟飯？
嘖嘖...
對于這個宅子，吳發其實沒有什么興趣。
就好比賈家寧榮二府，名為敕造榮國公府、寧國公府，意思就是，這座府宅是賞賜的，只有使用權，沒有擁有權。
當這個家族，沒有了爵位襲封，就要被戶部收回去的。
這也是皇帝為什么總會有宅子賞賜給功臣還有大臣的緣故，送出去的，也有收回來的。
吳發的這座北平王府，也是屬于皇帝的，也只有使用居住權。所以當初，建造花園的時候，吳發并沒有那么積極。
花費再多，到時候皇帝收回去，所有的投入資金，都算是白扔。等同自己掏銀子，給皇室創造了財富。
“王爺...”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悄悄進入大殿，在吳發身邊輕聲道：“世子縣主正在鬧，要找王爺呢。”
蔡氏神色一變，現在太上皇駕臨王府，很多事情都是有規矩限制。吳極還有吳瑾沒有被帶來，就是因為兩個孩子還小，要是哭鬧的話，必然會壞了太上皇的心情。
這就是大罪！
秦可卿就在吳發身邊，自然也聽到了丫鬟的話，眉宇間有些焦急。
吳發則是起身拱手：“上皇，臣子臣女被寵壞了，可不可以帶過來？”
害怕個鳥。
這會兒太上皇說不得，都想要趁此機會，親近自己的曾外孫呢。
太上皇微微點頭：“今日我來北平王府，本就是雙方成為親家，那就是一家人，沒有那么多規矩。孩子小不懂事，哭鬧還是很正常的，帶過來吧。”
看到太上皇很是和善，蔡氏松了口氣。
秦可卿提起的心，也放了回去。
自從丈夫歸來，兩個孩子與丈夫一起玩耍最多，一天之中，只要有些時間不見，就會哭鬧。
太上皇駕臨王府，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呢，要是這一天不見，這樣鬧騰下去，怕是嗓子都要哭啞。
吳極多少能夠聽懂話，還好哄一些。
吳瑾這才六個月大，可是不懂人言語，哭鬧起來沒個完。
天曉得，自己陪伴了十個月時間，不如自家丈夫陪伴一個月時間，讓自家兒子怎么如此親近呢？
蔡雄則是眼睛里冒著精光，自家外甥了不得，如此皇恩浩蕩，如此恩寵之臣...蔡雄很清楚，他能夠平步青云，成為二品武將，都是跟著這個外甥沾光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蔡之定，蔡雄就內心微嘆：“定哥兒，以后還是需要發哥兒照顧啊，這個蠢貨，靠自己不知多少年，才有出息。”
“哇...”
沒一會兒哭叫聲漸漸靠近。
寶珠瑞珠抱著吳極還有吳瑾進來大殿，看到吳發的時候，兄妹二人都是向吳發伸手，哭聲立即停止。
“嘿...”
吳發伸手接過一雙子女：“你們可真會想辦法，就這么一哭鬧，就可以見到為父了。”
太上皇眼睛里都是異彩，如今****孫都有的人，兒孫不知多少，他這一生之中，可沒有對哪個兒子女兒如此親近過。
至于親自哄孩子，跟是從未有過的經歷。
再看吳極，上次沒有仔細看，這次看過去，與秦可卿有幾分相似，但是更多的，還是像吳發。
“鐘鳴鼎食之家，父慈子孝，很是難得。”
太上皇笑呵呵的，心情很好：“親家母，將康安君主生辰八字錄下，我們書寫婚書吧。”
這一次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看到了自己的孫女兒，看到了北平王妃受寵，北平王另外一面，太上皇已經很是滿足。
簽訂婚書，定下婚期，太上皇離去。
......
而此時，在朱雀大街，楊清臣等人沒有等到太上皇的御駕。
“不應該啊...”
按照時間，從宮中得到的消息，這時候太上皇的御駕，不要說到達這里，都應該到達北平王府，吃一頓飯的時間也有了：“怎么沒有來？”
路線搞錯了？
更不應該，太上皇出宮，每一條路線，都是定下來之后，不可更改的。
皇帝一言九鼎，太上皇那可是一言十鼎，說出去的話，那可是口含天憲，就是圣旨。所以，定下來的路線，絕無可能更改。
“首輔大人，下官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個禮部侍郎，面色不好看：“太上皇出宮，駕臨北平王府，時間是從宮中傳出來的，但是現在，時間已經過去這么久，御駕并未降臨...”
楊清臣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哪里不對勁，根本說不清楚：“再等等，要是御駕還不來，我們就直接離開。”
“你們離不開了。”
突兀的一道聲音傳來，楊清臣等人被嚇了一跳。
一轉身，就看到一隊錦衣衛出現在身后，拿出一道圣旨宣讀起來，甚至根本不管楊清臣等人是不是跪下了，是不是聽到了：“楊清臣為首者，各大罪責已經確鑿，抓拿詔獄之中，滿門抄斬...”
啥？
發生了什么？
這是...圣旨？
詔獄？
楊清臣慌了神，進入詔獄，有罪無罪都要掉一層皮。
關鍵是，皇帝已經掌握了，他的罪證？
是了，這都要滿門抄斬了，活不成了。
“冤枉啊...臣冤枉啊，臣要見太上皇...”
楊清臣臉色煞白，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當錦衣衛出現的時候楊清臣就知道自己完了...自家做過什么事情，楊清臣自己很清楚的。
越是如此，楊清臣越是害怕。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貪墨如此狠，做事那么絕。
不僅沒有給子孫留下余蔭，還讓他這一家子，從此消失在世間，這是要斷子絕孫了。
“上皇如今應該已經身在北平王府...”
錦衣衛千戶冷笑一聲：“你現在根本沒機會見到太上皇，太上皇也不會見你。”
楊清臣明白了...
太上皇為四皇子訂婚北平王府并不假，親自前往北平王府也不假，在這里布下陷阱也不假...楊清臣很清楚，當他決定反對四皇子這門婚事的時候，走出自家府門的時候，就被太上皇放棄了。
楊清臣清楚了，明白了，不再吭聲。
其余大臣則是不斷呼喊：“冤枉啊...”
楊清臣閉上眼，回想著自己這一生...為了能夠不斷往上爬，做了多少虧心事？甚至，命案都有幾樁。
他的名下沒有什么產業，但是在別人名下，屬于他的產業無數，淡淡良田，一個王爵....不，十個王爵也趕不上他所占的多。
早知道，就在去年，就應該致仕還鄉。
楊清臣后悔了，去年時候皇帝想要讓他讓位，而他利用關系，穩固了自己的首輔位置，而今年，他就一切都完了...
再看看那些哭喊的大臣，楊清臣心里鄙夷：“你們都做過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沒數？還在這里喊冤，你們自己相信，自己是冤枉的？”
錦衣衛，要是沒有掌握咱們的證據，絕對不會拿人的。
既然之前做盡了奸臣貪臣，就要認命。
都是因為貪啊。
遺臭萬年！
......
當吳發知道，太上皇駕臨北平王府的時候，朝臣二三十個被問斬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嘖嘖，都是老隱蔽，楊清臣等人，上了太上皇的當，養了這么多年，才開宰，算是對得起你們了。”
這件事情，吳發沒有太過關注。
一切都是楊清臣等人咎由自取，要是貪心有十分之一，放在大晉治理之上，能想著百姓，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不過也賺了，這數十年間，楊清臣享盡了人世間榮華富貴，算起來還便宜了他。
接下來一段時間，吳發有些忙。
因為吳昕現在已經有了接近五個月的身孕，已經大了肚子。
所以，太上皇定下的日子，就是臘月初九，總共只有不足半月的時間。
親朋好友...額，北平王沒有什么親朋好友，要說親戚，只有蔡雄一家子，唔，寧榮二府勉強算是。
這不，這邊吳昕要出嫁的消息傳出去之后，榮國公府的夫人奶奶都來了。
寧國公府的夫人尤氏，榮國公府的大夫人邢氏，二夫人王氏，帶著大奶奶李紈，二奶奶王熙鳳，甚至林黛玉這幾個小姑娘，都帶來了，一大群婦女姑娘，被秦可卿迎進王府。
吳發看到王熙鳳的時候，眼睛里帶著幽怨。
吳發打了一個冷戰，總感覺這娘們眼睛里帶著火。
這種火，蘊藏著什么含義？
吳發也不管這些，今日六聘之中的納吉就要開始，完成這些事情，鄭宜乾沒有離開：“北平王，當初你威脅孤，不要有幻想，現在孤依舊還是迎娶了康安郡主，你有何感想？”
“有何感想？”
走在花園里，吳發總感覺這小子是在挑釁自己：“本王的確有一句忠告，你小子以后要是敢讓昕兒受委屈，本王就算是拼著掉腦袋，也要讓你好看。”
“不至于，不至于。”
鄭宜乾笑瞇瞇的，現在心愿達成，鄭宜乾才不在乎吳發說什么威脅的話呢：“孤還要等著，看看這大千世界呢，怎么可能得罪你北平王？”
數年前，鄭宜乾想著跟隨吳發習武，那時候吳發向鄭宜乾說起過這個世界。
比如盛產白銀的那四座島，比如滿是資源的沙漠，比如...這讓鄭宜乾產生很多幻想，很想去看看。
“嘿...”
吳發翻著白眼：“你沒有機會的，身為皇族子弟，你們以后的安全，陛下不會允許你去看看的，倒是本王，年前年后這幾天，要與英吉利等國談判，有機會出海呢。”
“老吳...”
鄭宜乾很是羨慕：“我羨慕你啊，能不能帶我去？”
“滾犢子。”
吳發有些鄙夷，你這家伙叫咱老吳啥？
老吳？
信不信爆了你的丹丹？
吳發臉色有些黑：“你別想了，你這家伙自己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定位？”
“做皇帝？”
鄭宜乾微微搖頭：“其實我一直都沒有這種想法，誰讓咱聰明呢，心地善良，被皇祖父還有父皇都看中了呢？”
“你真不要臉。”
吳發滿臉鄙夷，但是眼珠子一轉：“其實我有一個想法，能要你到時候身為皇帝，也有機會出去看看。”
“什么辦法？”
鄭宜乾眼睛亮起，很是激動。
鄭宜乾長這么大，都沒有出城幾次，就像是籠子里的金絲雀，渴望籠子外面的無垠世界與天空：“老吳，我會感謝你的。”
吳發撇了撇嘴：“現在不告訴你，告訴你也沒用。”
鄭宜乾不能在王府多帶，問了幾次吳發，有什么辦法要他出去看看，吳發都不理他，鄭宜乾只能選擇離開。
“嘿...”
吳發咧了咧嘴：“因為大晉的皇帝很忙，要是你成為大晉吉祥物，大晉有了首相，你不就閑下來了？大晉...也該改變了。”
時代在變化，所以一個皇帝主宰一個國度，大晉在皇帝意志下運轉，早晚一天大晉難免會有一個昏君，誤國誤民。
就比如建奴末期的那個愚蠢的老妖婆。
“嘖嘖...”
這個世界沒有建奴，被大晉太祖滅了。
搖頭晃腦，吳發向花園外走去，路過花園上沒有裝潢完成的建筑群的時候，一道身影擋在了吳發面前：“王爺，你不給我一個交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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