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靈的話，在弘治皇帝和張皇后耳中，不亞于一聲驚雷。
弘治皇帝猛地將手中茶杯，重重撂在石桌上，快步走上去，怒聲道：
“是誰如此大膽，你告訴父皇，看父皇不砍了他的腦袋！”
他這次是真的氣蒙了。
自己這個女兒，他平日里連說話都舍不得大聲，那是捧在手心都怕摔到。
結果女兒在外面回來，竟然告訴他，有人敢欺負自己女兒。
張皇后臉上同樣浮起遏制不住的怒意，連忙拉著女兒問道：
“到底是誰欺負你，你告訴父皇和母后。”
朱九靈憋著小嘴，默默扭頭，看向滿臉怒容的弘治皇帝。
兩人視線對視。
半晌，弘治皇帝漸漸意識到不對勁。
張皇后也扭過頭，看向弘治皇帝。
這一下，弘治皇帝直接對上自己皇后和女兒的雙重壓力，登時就傻眼了。
“不是我，我沒有！”
弘治皇帝連聲否認。
張皇后收回視線，也是滿臉疑惑：
“你為何這般看著你父皇，難道……他偷偷做了什么壞事？”
弘治皇帝滿臉問號。
他是真的不記得，自己做了什么，會得罪自己女兒的事情。
而且最近牽扯到朱九靈的安排，也就一個，給陳夜劃了塊地，讓他好好在外面忙一會……
想著想著，弘治皇帝漸漸反應過來。
他試探道：“你指的是，陳夜的事？”
朱九靈用力點頭，對著弘治皇帝皺了皺鼻子，不滿道：
“父皇為什么派陳夜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你明知道我和他……他要是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的，女兒也不活了。”
“哎別別別！”
弘治皇帝聽到這話，登時慌了神。
張皇后也是滿眼的心疼，扭頭瞪了自家皇帝一眼。
別看弘治皇帝在外面，是萬人之上，一言九鼎的皇帝，但在自家這一大一小兩個寶貝面前，他還真啥脾氣沒有。
此刻被被女兒和皇后兩人，連番打擊，急得腦門子都快冒汗了。
“不會出事的，陳夜那家伙就是個禍害，命硬得很，誰出事他都不會出事的。”
弘治皇帝覺得，自從自己懂事起，就沒用這么快的語速說過話。
可朱九靈完全不吃他這套，躲在張皇后懷里，繼續哭訴：
“母后，你看父皇，他還在說陳夜是禍害，那女兒都已經嫁給陳夜了，女兒算是啥？”
“陛下，你在說什么啊！”
張皇后連忙幫著女兒，一起炮轟自家皇帝。
弘治皇帝身子一晃，捂著胸口，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自家的小棉襖，怎么突然就漏風了，令他沒有一點點防備。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弘治皇帝苦笑連連，忙道：
“你要相信父皇，陳夜真不會出事的，我可是將京城內近一半的錦衣衛派出去，偷偷跟在他身邊暗中保護。
另外，還有你哥呢，你想想啊，父皇怎么也不可能坑自己兒子不是？”
“我哥？”
朱九靈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倒霉老哥，到現在也一直沒看到。
按往常來說，他絕對比自己父皇和母后還積極，怕不是得到消息后，就直接蹲皇宮門口等著了。
感情是跟著陳夜，出京了。
只是自己那倒霉老哥，是怎么和陳夜扯到一起的？
想到平日里，自己老哥的性子，朱九靈……更擔心陳夜了。
“我哥也跟著去富山縣剿匪，那他會不會欺負陳夜啊，陳夜可不會管什么身份地位，萬一把我哥罵了打了，陳夜吃虧怎么辦？”
聽著朱九靈的話，弘治皇帝腦回路差點沒能跟上。
陳夜都把人給打了罵了，還吃什么虧？！
完了，全完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自己寶貝女兒，已經徹底變成陳夜的小棉襖了！
弘治皇帝欲哭無淚，可是看到朱九靈那副擔憂的模樣，只能強忍著解釋：
“不會的，你哥如今和陳夜親得跟親兄弟似的，只有陳夜欺負他的份，陳夜現在讓他跳崖，他都不帶猶豫的。”
想到自家太子，這些時日在自己面前，三句話不離陳夜的表現，弘治皇帝更心塞了。
這陳夜到底屬什么的，怎么專刨我墻角？
幸好我還有皇后。
弘治皇帝看著自己溫柔賢淑的皇后，心里總算尋求到一絲安慰。
這時，張皇后轉頭看過來，語氣帶著幾分責備道：
“陛下，你也是，本來說好讓陳夜隨便干些差事，有點功績就給他升官，現在倒好，成天念叨陳夜是什么雷火彈成精，要好好利用。
聽得我都心疼了，陛下你太過分了。”
弘治皇帝：“？？？”
朱九靈聽到自家父皇，這么比喻陳夜，頓時又撲到張皇后懷里，一番哭鬧。
弘治皇帝聽得，那叫一個心塞加心痛。
他趕忙低頭開始認錯：
“是父皇錯了，父皇道歉，靈兒不哭。”
“那父皇收回成命吧。”
朱九靈立即仰起臉蛋，滿眼希冀地看著弘治皇帝。
這時，弘治皇帝才發現，自家寶貝女兒臉上，那有半點淚痕。
感情剛剛是光打雷，沒下雨。
弘治皇帝頹然，滿臉的人生不值得。
“這個，真的沒辦法收回了，君無戲言，即是父皇的威嚴表現，也是父皇的約束。
不過你要相信父皇，就算陳夜到了富山縣，直接悶頭沖進匪窩里，也沒人能傷到他半根汗毛的，況且，你還不相信陳夜那家伙的本事嗎？”
朱九靈聞言皺了皺瓊鼻，沒再哭鬧。
她其實也知曉這些。
自己這番哭鬧，只是為了以后打基礎。
這件事后，弘治皇帝再想折騰陳夜，就要好好掂量下，自己這身子骨，夠不夠自家寶貝女兒折騰的了。
眼見父女倆的交鋒，勝負已定，張皇后這才拉著朱九靈，坐到御花園的亭子里。
“我可憐的女兒，在外面一定不如宮里生活好，看這臉蛋……呃。”
張皇后本想說女兒瘦了，可是看著女兒非但不見消瘦，反而好似越發水靈的臉蛋，到嘴邊的‘瘦’字，愣是卡在嘴里。
朱九靈嘿嘿一笑，拉著張皇后的嘴撒嬌道：
“母后，女兒在外面生活可好了，有陳夜陪著，還有青竹姐，我還學會做飯了！”
“好好，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張皇后被逗得，笑意根本沒停下過。
弘治皇帝坐在一旁，想插話關心兩句，卻發現根本沒自己發揮的余地。
他默默坐在母女身邊，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可憐的局外人。
誰來，關心一下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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