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仍在繼續。
韃靼人似乎對這場進攻勢在必行，一架云梯倒下，很快就有新的云梯被送到戰場上，經過簡單搭建后，立即又靠到城墻上。
這一次，吸取了教訓的韃靼人，沒敢再無腦往城墻上丟雷火彈。
他們只能咬牙回歸最原始的進攻方式，用命去填大明軍的防線，試圖強行沖出一道破口。
只要能登上城墻，再去引爆雷火彈，他們同樣可以取得巨大優勢。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能沖破大明軍的防線。
長槍在后，刀手在前，無數大明軍雙眼赤紅，死死盯住那些韃靼人的云梯，任何敢露頭的人，都會直接被捅得千瘡百孔，被砍得血肉模糊。
陳夜凝視著拼殺在一起的雙方將士。
“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此刻沒有繼續指揮的余地。”
白云進站在他的身邊，語氣有些壓抑：“接下來就是士氣的比拼，是人命的比拼了。”
“白隊長，你知曉韃靼人為何常年對咱們大明發動進攻嗎？”陳夜突然問道。
白云進神情有些僵硬，勸說道：
“陳大人，我知曉你不適應這種戰場環境，但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
“不要誤會。”陳夜搖頭，“韃靼既然發動了戰爭，就是大明的敵人，我絕對不會留手……我只是，想要知曉，將士們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犧牲在這里。”
白云進一時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才幽幽道：“韃靼的文化，生存下去十分依靠地理環境，而如今天氣越來越古怪，冬天越來越冷。
他們……要活不下去了。”
陳夜也陷入沉默。
這場戰爭，似乎注定無法避免。
城墻上，廝殺仍在繼續。
雙方人馬都已經殺紅了眼，他們此刻心中各自只剩下一個目標。
殺死對方，讓自己活下去，讓自己身后的同胞活下去，讓自己背后的家人更好的活下去！
“陳大人，你不必難過，也不必自責，將士們會認同你，你在幫助他們。”
白云進輕聲安慰道。
陳夜再次搖頭：“我不會在這里被擊倒，我心中有苦悶，卻也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既然戰爭無法避免，那就去贏得勝利，而后再站在勝利者的制高點，對失敗者做出判決。”
“是的。”
……
……
韃靼人最終還是選擇了撤退。
遠處的天際中，金色的晨曦刺破昏暗。
天空有那么一瞬，仿佛被染上了鮮血，紅色嚇人。
而地面的城墻上，下方蒼茫的大地上，尸橫遍野，猩紅的鮮血匯聚成溪流，灌入低洼。
陳夜站在城墻上，看著下方韃靼人仿佛螞蟻搬，密密麻麻地撤退。
他們的背上，還背著尚未斷氣的傷員。
亦可能是早已斷氣的死者，只是他們不想去思考，不想回頭去檢查，只是低頭固執的背負對方，亡命地逃竄。
“收住了，我們勝利了！”
有高呼聲從大明軍中傳出，大片的將士直接癱倒在地上，放聲大笑著。
只是笑著笑著，就演變成了哭聲。
這一戰，大明軍同樣死傷慘重。
也許，從沒有什么勝利的一方。
白云進抿緊嘴角，指揮還有行動能力的人進行善后工作。
一具具尚有余溫的尸體被人抬走。
傷者在他人的攙扶下，被送下城墻。
朱壽和老六等人的身影，也被放到城墻上，加入善后的工作。
老六的狀態還好，畢竟這些年跟隨李束心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慘絕人寰的場面，此刻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但朱壽卻明顯有些被嚇住。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甚至自己也殺過不少人，可身為太子，哪怕弘治皇帝再如何嫌棄，也會努力將他保護的很好。
這是朱壽第一次，經歷真正的戰爭。
其中，甚至有朱壽這兩天剛剛結識的朋友，此刻卻永遠閉上了眼睛，也有許多不認識的人，他永遠也沒辦法與對方相識了。
陳夜扭過頭，看向朱壽。
他一眼就看出了，后者的沉默和難受。
“罷了，也讓他在這次經歷中成長一下吧。”
陳夜搖搖頭，沒有過去開解。
有時候，自己想明白的事情，比任何優秀的老師教導的更加深刻。
而事實上，他自己本人也需要一定時間的冷靜。
作為從小在和平年代長大的他，同樣也是第一次經歷戰爭這種場面。
以前總是在影視劇中看到這種場景，有時候陳夜也會因為好奇，偷偷找一些限制級的錄像，但那一切，與此刻親眼見證，都相差甚遠。
陳夜的心情同樣有些低落。
但也僅僅是低落罷了。
他還不至于因此就收到多么嚴重的打擊，陳夜沒有忘記，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白隊長，現在是否還能抽調出一部分人手？”
陳夜出聲道：“面對手持雷火彈的韃靼人，咱們還是處于相當眼中的劣勢，我希望立即派遣一支隊伍，回到大本營調來一批火藥武器。
不比擔心后方統領不同意，我會用虎符下達指令。”
“有虎符在，應當是沒問題的。”
白云進臉上終于浮現幾分喜色。
以往面對韃靼人，因為對方沒有雷火彈這種武器，他們也不需要動用火藥武器。
可如今情況急轉，竟變成了韃靼人手持雷火彈，來欺負他們手中沒有趁手的火藥武器。
那些守城器械的威力確實很大，但因為使用麻煩，攻擊間隔很長，面對韃靼人的大舉進攻，只能進行遠程壓制，一旦被突破到了城下，守城器械就等于一堆擺設。
說干就干，白云進將城墻上的善后事宜交給身旁的副隊長，他自己則與陳夜快步走下墻頭。
很快，一支小隊就由白云進親自挑選，完成集合。
他這邊剛準備交代任務，突然就看到一名斥候快步從大本營方向跑來。
“好消息，大本營那邊的支援已經趕到！”
聞言，白云進和陳夜同時精神一震。
白云進看向那名斥候，急聲問道：
“是哪位統領前來支援？帶了多少隊伍？可有攜帶火藥武器？”
一連串的問題，差點將那名斥候問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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