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縣令這回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應對，只能看向崔老太爺。
還不等開口，陳夜就直接問了過來：“怎么？在安遠縣，判案不是官府的事，要先問過老太爺？”
捏著酒杯，冷嗤了聲：“難怪老太爺不好顏色，還沒有閑暇了，原來是另有所好，既然如何，那就請老爺子為本官解惑。”
“陳夜，你放肆……”崔家小輩暴呵道。
朱壽咄的一聲，放下酒杯：“你放肆，一屆白身，竟然敢對著朝廷命官出言不遜，言語不恭，在孤面前言行無狀。”
話是與那小輩說的，但眼神卻是瞟向了崔老太爺：“這就是崔家的教養？這安遠，還是我大明的安遠嗎？”
這話，太重了。
咚。
崔老太爺率先離席跪下，其余人一見，趕緊都跟著跪地請罪。
“小輩醉酒，口無遮攔，沖撞了太子殿下，死罪。”也不等朱壽示下，就讓那小輩退下：“還不滾下去。”
“是是。”
這戲做的，半點誠意都沒有，朱壽只是轉動酒杯，半晌，才讓人起來。
場面已經無法回到之前，崔老太爺推開丫鬟攙扶的手：“陳大人，老夫不知道你為何，非要過問那個秀才之事。
但他到底是安遠人，從不曾離開過本縣，如何能拜在大人的門下。
老夫聽聞，大人門下皆是大明才子，還是莫要辱了他們才是。”
朱壽眉頭一挑：“你這么了解他，連出沒出過門，有沒有拜師都知道。
為啥不在行兇的時候阻止？還是說，那些人原本就是你想殺的？”
這話一出，場面就更冷了，所有人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答話。
陳夜還在其中，看到了一抹兇光。
朱壽也感覺到了怪異，懵了，他就是聽不慣，隨意懟了一句，該不會……
陳夜豁然起身，慢吞吞的走到安遠縣令身后，縣令心里叫苦不迭。
他就是個再小不過的小人物，今天這種場合，就沒有他說話的地方。
陳大人怎么就盯上他了，后背一陣發麻，雙腿發軟。
當即想要起身下跪，陳夜的手卻搭在他肩膀山，把人給按住了。
“不用動，坐著回答就行，本官要見本官的學生，縣令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下官，下官……”他是這屋子里，唯一的安遠官員，經過之前的事，他不敢再去看崔老太爺。
閉了閉眼，剛要張嘴，就又聽到陳夜的聲音：“朝廷有律法，身有功名者，見官不跪，刑不可加身。
逢大案要案，刑部未曾核準之前，罪犯并非死罪，你想好了再回答。”
縣令不敢答了，倒是崔老太爺仍舊不慌：“既然陳大人執意說，葛明遠是你的弟子，那就見。
老夫倒是也想知道，這弟子犯下滔天之罪，恩師該如何處置。”
話說到這個份上，飯已經吃不下去了。
離開的時候陳夜一直留心，沒在發現什么不對的面孔。
府醫已經等在房里，葛老爺子急的來回轉圈，看到人平安回來，知道定然是有話要說，匆匆行過禮，就退下了。
“可是那藥丸查出來了？”陳夜拿過布巾，又遞了朱壽一條。
府醫神色凝重，特意跑到門口看了，確認沒人偷聽，又讓侍衛在遠處守著。
這才放心回來：“太子殿下，大人，這藥丸，怕是長生丸！”
朱壽和陳夜皆是一愣。
長生丸是前朝禁藥，倒也沒有說的那么神奇，但好似真的能讓人精神大振，延年益壽。
只是所需材料，制作方法駭人聽聞，曾經釀出數不清的血案。
可以說，前朝的滅亡都跟它脫不了關系。
太祖打下江山的時候，就把長生丸給禁了，還把所有能找到的藥方，全都付之一炬。
崔家曾經是一等氏族，五姓之首，族中也有女子在宮里當娘娘，若是知曉藥方，也并非不可能。
陳夜沒追究府醫為何認的出來，而是詢問：“能確定嗎？”
府醫微蹙著眉：“有些藥氣很淡，老夫不敢確定，其他能確定的成分，非要說是手法清奇些的補藥也并無不可。
但老夫以引血之法試過了，里面有人血，確是禁藥無疑。”
“這藥方，所需之血對生辰八字可有要求？”
府醫略略沉吟：“老夫不曾聽聞，但想來也是有的，前朝時用的便都是妙齡少女之血。”
府醫并不關心其他的，見陳夜沒有事情詢問，就又下去擺弄藥丸去了。
陳夜緩緩吐出口氣，又想起今日在崔府內，看到的那名臉色蒼白的女子。
還有侍衛拿回來的，一百多位失蹤女子的名單。
“安遠縣的事，太大了。”
朱壽生于皇家，當然知道更多關于禁藥的秘聞，神情也是嚴肅的不行。
“只怕今日席上之人，都是知情者。”服用，未必有那個資格。
陳夜眼神凜冽，也不耐煩弄筆墨紙硯，直接掏出炭筆，給弘治帝寫折子。
“陛下是時候動動這些世家了。”
百年世家，根基太深。很多地方都成為大明的桎梏，但之前四處不寧，弘治帝再想，也動不得。
現在，時機卻是來了。
“你馬上動身，去調鄰縣城防守備軍，切莫驚動當地官府，要快。”
“他們敢動手？”朱壽一愣。
陳夜把折子寫好，又另寫了封信，讓人詳查崔家往來之人，不必拘于京城，安遠。
尤其要知道，那些原本與崔家往來不深，但突然在某一刻，就變得關系斐然的。
僅他們知道的，就已經是百余位失蹤女子了，這藥丸都流去了哪里？
最早的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如今只怕已經根深蒂固。
崔家冒著身死族滅的風險，所圖的肯定不是自己享用而已。
崔老太爺，不著調？跟隨道士，酷愛煉丹？一切都對上了。
“恐怕他們已經動手了。”
也不等天亮，朱壽只帶了兩人，策馬往臨縣趕去，另有兩人，分開行事。
去京城送奏折。
翌日一早。
陳夜就帶著人，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府衙門口：“本官來看弟子，叫你們縣令大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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