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帳子里的時候，康平淵嘆了口氣，站起來活動了下腰身。
他很累了，從來到和順開始，一直到現在，第一次覺得無能為力的那種疲憊。
“算了，至少野鶘部落的人，不能給攻打哈達部落造成困擾。”
這趟也不算完全徒勞無功，康平淵深吸口氣，讓自己能振作起來。
他昨晚一夜都沒睡，終于想通了，他的婚事，肯定是要恩師同意才成。
大道取直，那就不能浪費時間，康平淵準備在野鶘部落逗留一天。
不過這一次的重點，不再放在首領兄弟身上，而是……那些勇士。
然后，他鉆出了帳子。
無數雙復雜的眼睛，同時看了過來，粗略打量了一眼，空地上至少有幾千人。
野鶘部落的人都很萎靡，或站或坐，還有幾個互相靠著倚靠在一起，他帶來的雜牌軍，氣勢騰騰的站在一邊。
“這是？發生了什么？”他昨晚想的太入迷，好像依稀聽到過聲音，還看到過火光。
但很快就安靜下來了，他和野鶘部落的談判并不愉快，自然不好去管別人的內部事。
視線劃過朵顏朵朵他們身上，只是有些狼狽，沒有受傷的痕跡，心略略放下了些。
不管野鶘部落想干什么，若是要對他的人動手，那他就絕不允許的。
這么久的相處，康平淵早就把這些雜牌軍當成了自己的，就跟不久之前的朵顏部落一樣。
“康大人……”野鶘部落的首領站起來，剛想說話，就被朵顏朵朵瞪了一眼。
她先搶先著小跑過來：“他們說后悔了，想要跟你談談，要歸降你，但不是歸降大明。”
朵顏朵朵還是很清楚的記得，她是吐蕃人，朵顏部落首領的身份的，康平淵她信得過，但是大明，她可不熟。
所以也沒跟野鶘部落定下基調，直接就給決定了。
其他雜牌軍也都跟著猛點頭，事情應該就是這樣，朵顏朵朵之前沒提啊，但她說的肯定就是對的。
康平淵聽的一愣，昨天還不肯結盟，一覺醒來，突然就整個部落歸順了？
要知道這可不是之前那些，只有十幾戶家庭的散小部落。
心底憂慮更甚：“不知首領可有其他條件？”
答應的事情變了，怕是條件也會更為苛刻，已經做過決定的事，康平淵絕不會更改。
所以只問了其他的，至于鹿桑的事，卻是不需要再提的意思。
野鶘部落首領只是冷哼了聲。
朵顏朵朵已經走到康平淵身邊，很爽朗的笑：“首領說了，并無其他條件，他們都信任你，愿意簽下歸降書。”
小手一揮，木瓦就托著歸降書過來，康平淵看了一眼，制式和意思都對，就是實在簡單，用詞庸俗。
但他不想計較，再次詢問了一遍，看野鶘部落首領沒有反駁，就很歡快的接受了野鶘部落的歸降。
此時，他的斗志全都回來了，當著野鶘部落一眾人的面，叫過小廝。
“首領深明大義，應該被所有吐蕃部落的人知道，去，把歸降書謄抄萬份，給所有部落傳誦。”
朵顏朵朵眼睛一亮，她感覺又學到了，不過，整個吐蕃的部落也沒有一萬個。
為啥要抄寫那么多份呢？
“康平淵，你欺人太甚。”野鶘部落首領胡子都在發顫，他想跟康平淵拼了：“我野鶘部落，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首領何出此言？”康平淵讓走上最高的一個小土坡，保證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死也很容易，匹夫之勇，本官相信在盛怒之下，所有人都能做到。
這有什么可敬佩的，你們，所有人，有愿意讓家人去送死的嗎？
而且死的毫無價值！
但首領就不一樣了，他是真的希望整個部落可以得到新生。
在為部落的每一個人考慮，在未來，你們會感念，你們會擁有自己的房屋，擁有安定的生活。
等到你們的子孫都長大之后，他們甚至不會知道什么叫遷徙，什么叫拼命去換一把鹽巴。”
康平淵說的熱血沸騰，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也在逐漸發生著改變。
“匹夫之勇何其易，創百年盛景何其難，大首領之功，難道不值得被傳誦？”
“你們作為野鶘部落的人，竟感受不到大首領的一片苦心嗎？”
所有部落里的人，都感覺心被震撼了一下，再不見抵觸，甚至還有幾個弱弱的舉手。
表示他們愿意幫著一起謄抄：“我們想為大首領做點事。”
這種要求，康平淵當然是選擇答應。
歸降之后，野鶘部落就正式成為了自己人，很多計劃都隨之調整。
所以康平淵又多留了一日，挑選了兩千勇士，跟著一起去打哈達部落。
這些人健壯程度不輸犬戎，康平淵還看過他們之間的比試，不分高低。
再去真刀真槍的磨練一番，康平淵已經在暗搓搓的盤算，把他們拐回大明，給恩師當護衛。
又補充了大量的干糧，水，就準備出發了。
沒想到接受送行的時候，一直躲著不見的鹿桑，又出現了。
“請大人滿飲此碗，清剿哈達部落旗開得勝。”
這是個好兆頭，康平淵也不含糊，他的酒量在一個接一個的部落里，早就練出來了。
接過碗一飲而盡：“那就借小公主吉言了。”
“康大人。”鹿桑抿了抿唇，聲音有些低，眼神卻格外的執拗，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是不是，我沒有朵顏姐姐漂亮？”
這算什么奇葩問題？
見鹿桑非要一個答案，康平淵看著鹿桑，腦子里又回憶了一番朵顏朵朵的樣子。
心想，確實是差了點。
于是點頭：“嗯。”
鹿桑哇的一聲，哭著跑開了。
朵顏朵朵剛從后面走過來，就聽到這句話，嘴唇微微抿著，嘴角的弧度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康平淵，大軍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聲音都透露著愉悅，康平淵搞不懂她們，也不想費心思猜。
大手一揮，下令出發。
下一站，康平淵的目光，落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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