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朝臣再一次，不約而同的提前了半個時辰，來參加早朝。
無他，他們都得到消息了，陳夜和朱壽奉旨回來了。
說實話，這段日子他們過的可是太堵心了。
信徒每天都在傳法，說書人比之前整整多了兩倍有余，京兆尹派人阻止。
不允許再說跟什么長生丸，還有前朝有關的故事，說書人也都表示理解的答應了。
還沒等京兆尹松下一口氣，新一天的故事出現了，這回的主角直接換成了他本人。
也不明言，只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那些長生丸還有留存，只是不知道進了誰的手里。
冤魂索命，為何不找殺人兇手，卻緊盯著崔家不放？那么多條人命，就只是被放了血，尸體都去了何處？”
說書人講的生動，老百姓的心都被提了起來，再多的人家沒說，還要等后面幾回書，才能講到。
但越是這樣，老百姓就猜測的越厲害。
“這還用說嗎，那些世家之間可都是親戚，就像你，和你舅家，能有什么不知道的秘密？”
“那肯定不能，他家昨天吃了碗肉，還給我家娃送了幾塊來。”那人立刻搖頭。
“這不就明擺著了嗎，誰不讓說書，不讓傳法，肯定就是心里有鬼！”
使者可是說了，那些冤魂已經跟到京師來了，他們是被閻王爺恩準了，親自來報仇索命的。
老百姓都害怕啊，這要是老天降災可怎么辦，之前告狀的事，都被壓了下來。
這回他們都換了方法，把懷疑的名字，全都寫下來，在法會上燒了。
一開始都說是，讓冤魂自己指認，但后來越傳越邪乎，根本就是認定了他們都是跟長生丸有關。
京兆尹下朝的時候回府的時候，一路上看到不下二十個燒紙的。
念的都是他的名字，實在頂不住了，干脆關閉府門裝病。
這下子沒人管了，說書的把以前的故事又撿起來了，新舊兩個故事輪換著講。
官員們也是納悶，這些故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寫的，就連他們派出去的小廝聽了，回來都說跟真的似的。
也不是沒有查過，絕大多數是什么都查不到的，但也有一些，隱隱摸到了太子府。
這就不能繼續了。
于是紛紛找上了弘治帝，但陛下竟然聲稱擔憂太子安危，身體不適。
已經連續幾日不上早朝了。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眼里都是同一個意思，今天，一定要陳夜和朱壽給個說法。
朝臣等了許久，弘治帝才姍姍來遲。
“陛下，老臣要彈劾陳夜和太子殿下。”最先站出來的，竟然是劉大夏。
他是兩朝老臣，忠心耿耿，就算是弘治帝，也不得不顧念幾分。
他站出來，很多時候就代表著中立那一波的態度。
“就算崔家有錯，陳夜大人可以查，可以罰，但萬萬不該煽動百姓，如今輿論直指滿朝文武，一眾世家。
這置朝廷的威嚴于何地？總不能滿朝文武，都是蛀蟲國賊吧？”
劉大夏是真的生氣：“自古朝廷在上，萬民在下，民告官，尚且要先滾了釘板再說，陳大人此舉，豈不是乾坤顛倒？”
“臣附議！”副相也氣憤而出，他家也是世家大族，跟崔家也算勉強有些姻親關系。
就算平素往來不多，但這次崔家主的求見，他還是答應了。
世家同氣連枝，歷朝歷代的走下來，都沒有沒落掉。
他是明白弘治帝的想法的，對大明朝廷而言，確實有好處。
但動作太大了，一旦所有的世家聯合起來，隋朝滅亡的例子就在眼前。
“崔家有錯，咱不論真假對錯，但到底是一家一姓之事，萬不該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世家清貴，豈可在無知刁民口中過來過去，這是奇恥大辱，陛下！”
說到激憤處，副相直接跪下：“亂時為戰，災時賑濟，世家做的這些事，總不能一朝抹殺了吧？
就算現在，滿朝文武，有多少出自世家大族，太子殿下是要盡數棄之不用嗎？”
“陛下，臣等惶恐！”
在此時，出身就注定了一切，所有世家之人，全都跟著跪下請命。
必須要讓朱壽認錯，至于陳夜，必須處置。
內閣兩個閣老，默默嘆了口氣，也跟著跪了下去，整個早朝，放眼望去，還站著的都不足五人。
弘治帝臉色陰沉，他早就知道對世家動手，會遭到反對。
但這些全都是大明的臣子，哪怕長生丸的事證據確鑿，他們都裝作視而不見嗎？
果然如陳夜說的一般，交給他們，就連崔家的罪，都會被輕輕放下。
“諸位愛卿，口口聲聲尊卑貴賤，太子為君，爾等為臣，如今口口聲聲彈劾，又是何道理？”
不等朝臣回答，門外小太監就開始通報，陳夜和朱壽，到了。
兩人都不曾回府收拾，一身的血跡，就直接走了進來。
“臣參見陛下。”
弘治帝暗自觀察了一圈，確定兩人身上的血跡，應該都是別人的。
才略略放下些心：“滿朝文武都在彈劾你們，誣告崔家，謊借長生丸之事，煽動百姓，你二人可有話講？”
說是問的二人，但弘治帝連個余光都沒分給朱壽。
滿朝文武也是暗暗盯著陳夜，這人的嘴太厲害了，之前也不是沒人彈劾過他。
哪次討到好了？
幾個世家的大臣，都繃緊了后背，把線索都在心里過了一遍。
就等陳夜開口之后，驟然發難。
卻不想，陳夜緩緩搖頭：“臣，不辯！”
轟！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弘治帝都有點懵，難道是事情辦的不順利？他之前就傳過兩次密旨，一旦頂不住，就讓佟將軍援助。
世家的事，都可以暫緩。
如今，想必就是這種情況了。
朝臣的臉色，已經開始轉變，有幾個已經忍不住想要跳起來說話。
弘治帝干咳了兩聲：“崔家的事，已經是證據確鑿，你們遇到百姓喊冤，探查也是情理之中。”
“陛下，對于百官彈劾之事，臣不辯！”陳夜打斷弘治帝的話，再次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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