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擲地有聲的高聲說道：“每一場的戰事下來，所有戰死的將士，都應該登記入冊。
他們的尸骨不能回歸家鄉，但是名字，應該享受榮光，他們的家眷，子嗣，也當以此為榮！”
荒山的血，讓陳夜心里很不舒服，但今日的奏請，卻不單單只是為了他們。
大明的將士太苦了，有的死了，因為統計的不及時，家里連最后一點的生存銀子都拿不到。
“臣請陛下，于京師設英靈祠，所有為大明捐軀的將士，姓名皆刻于其上，便是名字不存的，同一場戰事的。
也以無名英烈記之，著專人看慣照料，香火不斷！”
就算是他們的后人，也應該得到照顧，但陳夜暫時沒有提及。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當然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做。
就只是這樣，那些武將都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佟將軍也騰的抬頭。
他們之前都以為，陳夜只是在施恩，在用這種方法，讓所有人明白。
跟著他和太子殿下，會得到好處。
這種手段不算什么，至少，在朝廷里屢見不鮮。
但……
他們萬萬沒想到，陳夜竟然想到了所有的死難將士，哪怕是常年征戰殺場，見慣了生死的老將，也都紅了眼眶。
沒有人，比他們更想為那些死者做些什么，就算是在施恩又怎么樣。
陳夜的這個提議，他們無法拒絕。
“陛下，末將附議！”
“是啊，陳大人所言甚是，將士們死的太多了，末將愚鈍，什么都想不到，今日聽了陳大人之言，方才明白。”
“讓將士得享死后香火，家人也有祭奠之處，將士們再無后顧之憂！”
“求陛下恩準！”
一個又一個的武將跪下，就連兵部的人，也都跟著跪下了。
“求陛下恩準！”
兵部是最近距離接觸武將的文官，方才，陳夜只為了臨遠守備軍的一百將士求恩典，他們斷然反對。
可現在……
兵部官員懷疑，若是跪的慢了，這些武將下了朝，就得給他們套麻袋。
謝侍郎還在家躺著呢。
聽說臉都給打腫了！
“父皇，兒臣也贊同陳大人的意見。”朱壽也大聲嚷嚷，之前只有文官配享太廟。
武將功勞太大的時候，也能在黃金臺封侯拜將，但對于小兵，是什么都沒有的。
“只要大明的子民還記得這些名字，他們的香火就不會斷絕。”
“說的好！”弘治帝就在等朱壽開口，這也是陳夜的意思。
圣旨很快下達，從皇宮出來，佟將軍追上來，什么都沒多說，只是彎腰，深深行了一禮。
不多時，其他幾個將軍，也都跟了過來，這一次，陳夜和朱壽就不好直接受著了。
微微側了身子，也跟著還禮。
“都是為了朱家天下捐軀的英烈，本太子還要陳夜提醒才想起來，已經是愧疚萬分了，幾位將軍可別這樣！”
朱壽難得正經幾分，武將點點頭，并沒多言。
剛一分開，朱壽就非嚷嚷著，要跟著一起回皇莊。
“信徒的事，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了，明天再舉行一次法會，然后就讓他們都各自回去。”
朱壽知道陳夜擔心，沒用他吱聲，就都安排好了。
“還有那些說書人，你這次安排的挺好啊，有長進。”陳夜閉著眼睛養神。
以至于沒看到朱壽驚訝的嘴臉。
“我沒有啊，不是你安排的嗎？”
“嗯？”陳夜也睜開了眼睛：“我沒安排。”
當時安遠縣的事情太多了，他只是指了個大概的方向，真具體不到這個地步。
后來倒是問了小廝一句，說是那些大臣查來查去，最后的線索，全都斷在太子府。
兩人面面相覷，都覺得莫名其妙。
“會不會是，巧合？”就跟那些信徒，恰好經過安遠縣一樣？
朱壽迷茫的問道。
陳夜很肯定的搖頭：“不會，這件事里人為的痕跡太重了，我能感覺到，背后有一雙手！”
“那還不就是你嗎。”朱壽倒是很想得開：“應該就是他們按著你的意思，自己往下辦的。
等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現在也只能這樣，陳夜又讓小廝，去多準備一些紙錢香火的。
“你這是，打算拜祭一下那些人？”朱壽問的，當然是荒山死去的那些。
陳夜默了默，點頭：“我可以避免的。”
從一開始就可以，陳夜最難受的就是這一點，當然，沒什么可后悔的。
哪怕重新選擇，結果也還是一樣。
但這些士兵，到死也不知道真相。
忘了曾經看過誰說的，火車的一端是五個人，另外一端是一千個人，現在火車失控了，必須開向一個方向，是選擇那五個人死，還是一千人。
聽到問題的人都笑了，這還需要選擇嗎？肯定是五個人啊。
然后，對方就追問了一句：“如果，那五個人里，就有你呢？”
陳夜搖頭，他沒有答案。
朱壽心里也挺難受，但到底是接受帝王教育長大的，跟陳夜想的不同。
“你不妨想想那些黑衣人！”
也都死了，但是到死都沒有一個名字，包括前朝的那些余孽。
最后一刻都在沖殺。
“陳夜，你沒錯，你要是非想不開，那就讓他們把賬算在我頭上。
這江山姓朱，我沒什么不能扛的。”
陳夜終于扯了扯嘴角，接下了這個沒什么誠意的安慰。
“至少，我們應該讓他們，沒效忠錯人！”
馬車很久之后，才停了下來。
從陳夜他們一回來，就讓黃管事把人陸續都帶回來了。
這會兒已經差不多恢復了正常的運轉。
“嗯？這些馬車是哪來的？”陳夜疑惑的挑眉。
就在他們馬車的前面，還停著十多輛，一大堆人來來回回的搬著東西。
“這不像是送禮啊。”朱壽也跟著跳了下來。
他都看見行李和細軟了。
黃管事笑的見眉不見眼：“是夫人回來了，正在莊子上歇著！”
陳夜和朱壽眼睛都是一亮，這一趟本來就是想回富山縣的，結果中途被抓回來了。
還以為要很久才能見到。
兩人同時加快腳步，往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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