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堯的目光對上殷鶴成關切的眼神，他看上去憂心忡忡。她原本想擠出一個笑容來讓他寬心，可她實在笑不出來。
他望著她默了片刻，攬過她的肩，只道：“餓了吧，我陪你去吃點東西。”
五姨太見殷鶴成不應她的聲，自覺無趣，便不再說了。
殷鶴成、顧書堯連同四姨太她們都沒有用晚餐，帥府的廚房自然是做了準備的，只是一下午手忙腳亂，早就忘記了吃飯。
晚飯是在帥府主樓的小餐廳，滿桌子的菜，顧書堯并無食欲、食不知味，倒是殷鶴成在一旁一直替她夾菜。
殷鶴成自己沒怎么吃，他替顧書堯夾完菜，就用毛巾擦手了，“書堯，四姨娘，你們先吃，我先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顧書堯將手中的碗筷放下，看向他。
殷鶴成站了起來，將手搭在她肩上，“你看你的臉色，都成什么樣子了？你回去休息，我今晚先去守著，明天你和四姨娘再來替我。”
顧書堯看著殷鶴成有些猶豫，四姨太見狀道：“舒窈，雁亭說得對，我們明天再一起去，這連著熬誰都熬不住。何況，老夫人要靜養，人多了反而不好休息。”
話雖然是這么說，可殷鶴成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臉倦容呢？他方才也沒有吃幾口，他過來用晚飯，更多像是送她回來休息。
顧書堯雖然沒有跟殷鶴成一起走，卻也站了起來，目送著他離開。
殷鶴成回到老夫人院中，仔細與那幾位大夫過問了情況。將一切安排妥當后，回老夫人房中守夜。
殷老夫人已經睡下，氣色卻仍不大好。
殷鶴成看過老夫人后，讓傭人將那幾盞白熾燈都熄了，只留了一盞壁燈。
殷鶴成去一旁的檀木椅上坐下。
他記得，小時候他發高燒，也是老夫人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只是時光易逝，眼看著老夫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到了他盡孝的時候。
他其實也很疲憊，他聽聞老夫人急病的消息，直接從林北趕回來，不曾好好休息。
只是，他有他作為軍官的韌勁，也有他作為兒孫的責任。他始終端坐著，留意著老夫人那邊的任何一點動靜。
老夫人睡的還算安穩，倒是五姨太領著素秋進來，她先是看過老夫人，然后過來與殷鶴成說話。
五姨娘一開口便是嘆氣，“老夫人今天晚上統共就喝了那兩口藥。再這樣下去，可怎么辦呀。”
“會有辦法的。”
五姨太見殷鶴成面色憔悴，也勸他，“雁亭，你先回去吧，素秋留在這就好，老夫人也放心她。”
他原本想回絕，卻正好趕上黃維忠過來匯報，林北那邊有些情況，剛剛拍了一份電報過來，還等他定奪。
千頭萬緒，他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等他再回老夫人房中時，那輪月亮已經中天，五姨太已經走了，只留了素秋在房中，她搬了一條圓凳坐在老夫人床側，時刻留心著。
素秋是個可靠的人，做事細心又麻利，上次老夫人半夜心絞痛也得虧她發現及時。
殷鶴成走進房中，掃了一眼老夫人跟前的素秋，回那檀木椅上坐下，道：“你先出去吧，有事了再叫你進來。”
或許素秋倒很恭順地站起來，替老夫人捏了被角后準備退出去。
她雖低著頭，余光掃過正襟危坐的殷鶴成時，還是道：“少帥，我再去給您拿個靠枕來吧，不然這樣坐一晚上腰酸得厲害。”
殷鶴成并不在意，只道：“不妨事，你不用管我。”
顧書堯躺在床上久不成眠，如水般的月光從窗子上透進來，想必外頭也是月色明朗。
雖說下午瞧見的那些事，讓她有些抗拒待在老夫人院中。可她輾轉反側反正也睡不著，一想到殷鶴成還在那邊獨自守夜，晚上也沒怎么吃東西，她還是披了衣起床。
天邊是一輪圓月，月光與路燈的光交織在一起。只是四下靜悄悄的，只偶爾有衛戍巡邏的腳步聲。
夜里還是冷，她披了一件米色的大衣，往老夫人院子那邊走去。
顧書堯只在外頭看著，她到時，堂屋里燈火通明，大夫、護士、傭人還有侍從官都在外頭侯著，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大家都十分困倦，有大夫靠在椅上已經打起了盹，倒也沒人注意到她。
暖閣里并沒有亮什么燈，殷鶴成既然不在堂屋，便是在暖閣里守著了。
她往暖閣那邊看去，卻也是這個時候，只見眼前的門“吱呀”一聲。
她眼底不禁浮起一絲笑，這大半夜的竟還能這么湊巧，像是知道她要來特意來迎她一樣。
只是當那扇門打開，出現在她眼前卻并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而是晚上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那個使女。
老夫人的暖閣里沒留什么燈，四下黯沉沉的。明暗相交的光線，更加勾勒得著旗袍的佳人楚楚動人。
素秋忙著張羅事情。也沒瞧見顧書堯。她掀了門簾出來便去知會其他的傭人，“你跟我一起去趟廚房，給少帥倒盞茶、送些點心進去。”
顧書堯原本也是擔心殷鶴成守夜辛苦，可現在看來，其實也用不著她太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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