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抄寫好的超度經文,被送到了攝政王的手上。

  他接過來打量兩眼,抬起陰鷙的目光看向沈定珠:“你想為誰祭奠?”

  沈定珠渾身一顫,緊接著捂著臉,哀切地哭了出來。

  “還請義父見諒,阿珠……阿珠實在是思念亡夫和孩子,如今卻回不去家中,只能用超度經文憑吊了。”

  她聲音帶著哽咽和哀傷,美人身段猶如燈下蒲柳,帶著柔和的暖光,卻更顯脆弱。

  攝政王回過神來,疑惑的目光,再次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手中的經文。

  確實是超度用的沒錯,沈定珠失憶后,攝政王撒謊騙了她,謊稱她的丈夫和家人都被晉帝害死,原來,她私底下抄這些,因為當真相信了攝政王的話。

  攝政王眼神幽幽,帶著毒蛇般的審視:“既然如此,你藏什么?”

  沈定珠纖細的玉指抹去眼角的淚水,抬起水汪汪的紅眼仁兒:“阿珠如今已經侍奉在皇上身側,自然不能再留戀過去,我只怕義父和皇上知道以后,會對阿珠失望。”

  攝政王沉默,因為找不出她這番話的任何破綻。

  這時,搜查屋子的家丁們,也將所有地方翻找了一個遍,屋內一片狼藉,他們卻一無所獲,為首的管家朝攝政王暗中搖了搖頭。

  “阿珠,別哭了,別怪義父考驗你,實在是丟失的東西,事關重大,若是沒了它,你跟義父都得死。”攝政王上前,握住美人纖細柔軟的胳膊,將她拉了起來。

  沈定珠的寢衣單薄,故而攝政王摸到她手臂的時候,簡直要被手中的觸感迷住了。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摸去肌膚上,那該是怎樣的滑膩,猶如無骨。

  沈定珠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邊拿袖子擦著淚水,邊說:“義父對阿珠有救命之恩,我報答還來不及,怎么敢偷義父的東西。”

  就在這時,攝政王的心腹倉促從外面跑來:“王爺!我們發現黃側妃想偷偷逃跑,已經將她抓住了,她身上還帶著一些王府的東西,您快去看看吧!”

  攝政王面色驟然一變,立即抬步就要走,沈定珠還沒回過神,忽然,攝政王走到門口,想起一事。

  “阿珠,白日進宮的時候,皇上提出想要接你進宮小住兩日,義父當時沒有直接答應,只說回來看看你的身體狀況如何,既然你恢復的差不多了,義父現在就安排你入宮吧,等到壽宴那日,你再回來。”

  沈定珠拿了東西,早就想走,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一切謹遵義父吩咐。”

  她的乖巧聽話和好掌控,跟黃云夢比起來,簡直讓攝政王大為放心。

  眼見著攝政王黑沉著臉,帶人倉促離去,沈定珠連忙關上房門。

  她先是拿起墻角放著的細長鶴頸燈,走到房梁下,踩上凳子,舉高燈頭輕輕一撥,房梁上頓時掉下來一個錦盒。

  正是沈定珠從攝政王書房中偷來的那個。

  幸好她早有準備,生怕被別人發現,故而早就放到了房梁上,若方才攝政王搜房的時候,派人去房梁上摸一圈,那她可就完蛋了。

  就在這時,沐夏在外敲門:“小姐,王爺讓奴婢來幫您收拾衣裳入宮。”

  沈定珠連忙將錦盒藏好,轉而放回了鶴燈,才道:“進來吧。”

  沐夏耳目聰明,就剛剛這一會,她已經打探到了黃云夢那邊怎么回事。

  她一邊給沈定珠收拾衣裙,一邊道:“小姐,原來今天黃側妃真的偷偷溜進過王爺的書房,還在她房間的箱底,發現了被弄壞的書房的鎖。”

  沈定珠切切實實地驚訝:“她偷偷進去做什么?”

  原來,她今天躲在書桌下的時候,聽到攝政王說書房的鎖被破壞了,竟是黃云夢做的。

  莫非她也要偷火藥秘方?

  沐夏:“聽說是偷東西,但具體偷了什么不知道,王爺挺生氣的,還罵她是細作,連拖帶打的給拽回院子里去了。”

  沈定珠心下顫顫:“義父會不會弄錯了?黃云夢不是自幼就與他熟識嗎?”

  沐夏將沈定珠平時喜愛戴的釵環裝好:“這次可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聽說,王爺書房里留下的蕊花香,就是黃側妃留下的味道,畢竟之前她挨了打,身上有傷,王爺也拿了藥膏給她用呢。”

  所以,攝政王在沈定珠這里沒搜出什么,轉而更加懷疑黃云夢了?

  沈定珠幾乎坐不住了,她見沐夏收拾了兩個大包袱,忙道:“好了,這些衣服就夠了,皇上還會再賞的,你現在就讓門房去準備馬車吧。”

  她要趕緊入宮,再在王府里久留,還不知攝政王會不會再次懷疑到她頭上。

  一炷香的時間過后,沈定珠坐上入宮的馬車,攝政王特地安排了兩隊護衛隨行,罩著青布的馬車,碌碌駛向皇宮的方向。

  半個時辰后。

  黃云夢口鼻流血,撲倒在攝政王的靴前。

  “王爺,您饒了我吧,我真的沒有偷走重要的東西,我進書房,只是為了拿令牌。”她哭的肝腸寸斷,眼淚混著血,滿面狼狽。

  攝政王坐在那,冷眼看著黃云夢,眼中沒有絲毫同情。

  “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以為本王會相信嗎?好端端的,突然偷令牌出府,這個時候本王最重要的東西又丟了,奉勸你一句好話,不想死,就趕緊把本王的東西交出來!否則,本王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黃云夢渾身顫抖,哭的更加撕心裂肺:“我真的沒有偷,甚至我也不知王爺丟的是什么,我偷令牌要走,是因為我不想再挨打了,王爺待我,何曾有過一天的真心。”

  攝政王當然不信,令幾個人進來按住她行刑,直接血淋淋地拔下了黃云夢的指甲,疼的她抽搐不已,慘叫聲非常凄厲。

  然而,就是這樣,黃云夢也沒招,看著她求饒的反應,攝政王漸漸皺起眉頭,感到疑惑。

  他頭一次懷疑,或許真的弄錯了人?

  就在這時,管家匆匆跑來:“不好了王爺,府邸里發現有黑衣人潛藏了進來!”

  攝政王立即站起身,朝外走去,順便吩咐家丁看好黃云夢。

  “怎么回事?”

  “護院巡邏的時候,看見有一道黑影閃進了阿珠姑娘的院子里,我們追進去以后,到處沒有發現人影。”

  攝政王立刻回到了沈定珠的院子里,這里已經站滿了舉著火把的府兵,沐夏被沈定珠帶著一起入宮了,按理說,是不會有人進來才對。

  他走入房間里,看見眾人到處搜查,火光閃耀間,攝政王敏銳地看見地上,有什么東西微微閃爍。

  他上前兩步,彎腰撿起來一看,竟是一片極小的碧綠色碧璽,像是磕出來的,只這一眼,攝政王就認了出來,是他那個丟失的錦盒上的裝飾!

  及至此刻,他突然反應過來。

  “不好!”竟讓真正偷走錦盒的人進宮了!

  想起沈定珠這些日子的種種表現,攝政王恨得咬牙切齒:“這個賤人,我就不該相信她的眼淚,原來她才是最狠毒的人!”

  她已經入宮近半個時辰了,只怕,東西都交到了小皇帝的手中。

  攝政王憤恨不已,心中的怒火滔天,讓他一舉掀翻旁邊的椅子。

  管家跑進來,看見這一幕,連忙讓周圍的人都退下,他也猜到了東西丟失的原因,必然是被那個叫阿珠的帶走了。

  “王爺,若不然,您假裝遇刺,奴才將阿珠從宮里請出來,先把她控制住再說?”

  “蠢貨!”攝政王破口大罵,“這怎么可能?必然會打草驚蛇,你覺得她還會回來嗎?”

  他眼神陰鷙地盯著一旁屏風上,沈定珠留下來的一件衣裳。

  “好得很,沈定珠給本王等著,我絕不會讓你們如意的。”幸好那盒子里,放著還不是最關鍵的東西。

  沈定珠若真是為了偷火藥秘方而來,那么,她發現東西不對,壽宴那日定然還會返回。

  攝政王心煩意亂,走去書房安頓后續的事,府兵們到處找了一圈,沒發現那個闖入府邸的黑衣人,自然就放棄了,只是加強了巡邏。

  與此同時。

  暗衛們已經在王府后門,接應了離開的蕭瑯炎。

  一行人護送著主子到了暗處,待登上馬車,蕭瑯炎才摘下黑色的面罩。

  坐在車中的人,是蕭瑯炎養在長琉國的心腹和謀士,名叫戴拯。

  他放下書籍,見蕭瑯炎沉眉銳利,透著濃濃的冷冽,便問:“主子是沒找到娘娘?”

  “走了個空,方才在府邸里,聽他們議論,半個時辰前,她被接入宮里了。”蕭瑯炎大掌緊攥,薄眸中似燃燒著烈火。

  他就晚來片刻,便與沈定珠擦肩而過。

  心中好似有一團火,越燒越高,蕭瑯炎立即看向戴拯:“你去安排一番,讓朕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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