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看著他,美眸微微怔住,心中暗想,封靖好幾次都詢問了她這種問題,果然自幼缺少父母疼愛陪伴的人,更容易沒有安全感。

  思及此,她分神去想,等長琉國的事辦完了,一定要回去好好陪伴自己的三個兒女。

  也不知蕭瑯炎有沒有生她的氣……

  見沈定珠走神的厲害,美眸中的漆黑晃晃,不知又想到什么去了,封靖微微擰眉:“那么難回答么?”

  沈定珠回過神,倏而一笑,芳華綻放。

  “自然是關心的,我方才不是說了,你是我在長琉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剛剛那一番話,你也別嫌我啰嗦,是將你當成自己弟弟,才想提醒你一聲。”

  封靖眉頭壓下來,鳳眸噙著不易察覺的冷笑:“做朕的手足至親可沒什么好下場。”

  他說著,一個不經意側眸的時候,看見沈定珠手邊,放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塊只咬了一口的青梅蜜餞。

  上面還留著她淡淡的粉胭脂唇印。

  封靖看見,立刻指著道:“還想做朕姐姐?吃藥都怕苦,孩童也沒你這樣嬌氣,朕吞黃連也不皺一下眉頭。”

  沈定珠抬起水艷漆黑的美眸看著他,忍不住噗嗤低笑了一聲,玉手捂住了唇,想忍下來,嬌軀還因偷笑而顫顫。

  封靖狠狠皺眉:“你笑什么?”

  “笑你總是強調自己比我成熟,可瞧起來,明明還是個孩子。”

  “胡言亂語!”封靖不知為何生了氣,語氣一沉,豁然道,“朕都到了跟你能有個孩子的年紀了,也只有你,將朕當小孩兒!”

  沈定珠本來覺得跟他斗嘴很有趣,正笑的花枝亂顫,可聽了這句話,不由得怔住。

  一抬眸,對上封靖那雙棕黑凜凜的鳳眸,才發現他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沈定珠紅唇邊的調侃意味,也默默地沉了下去。

  “你才是胡言亂語!”她說著,只覺得封靖的眼神,有一種炙熱的感情,沈定珠不想深究到底是什么,因為沒有結果。

  于是,她按了按眉心:“時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封靖面色冷冷地盯著她,好半天,忽然撂下一句:“朕會給你證明,朕不是孩子。”

  說完,少年甩袖就走,經過水晶珠簾時,腳步太快,使得珠簾撞出噼啪的動靜,折射出明光瀲滟,在室內搖搖蕩蕩。

  沈定珠心情有些復雜,封靖總不能是生出了喜歡她的心思吧?

  從小到大,她因為貌美絕色,遇到過許多喜歡她的人,可那些人,無一例外愛的都只是她的容貌罷了。

  沈定珠覺得,如此一來,更不能答應封靖之前的提議了,若是她暫且成為他的妃子,再想脫身,只怕還有很多麻煩。

  還是在攝政王的壽宴之前回到王府,靠自己動手吧……

  沈定珠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一隊隊禁軍沉重的腳步聲,踏響在宮道中,直接破開了珍嬪的宮門。

  可憐珍嬪昨天被封靖劈頭蓋臉的訓斥,一晚上都沒休息好,這會兒得知禁軍闖入自己的宮中,匆忙換了衣裳,就來到了門口。

  “你們好大的膽子!”珍嬪的臉上,滿是憤怒,指著圍在院子里的禁軍,“我父兄功勛深厚,皇上也很是敬重,你們這副架勢,想將本嬪當成犯人捉拿了不成?”

  為首的禁軍拱手:“卑職等也只是按照皇上的吩咐,來徹查緞子染上麝香的事。珍嬪主,多有得罪了。”

  說完,他一揮手,身后的禁軍頓時上前,將她雙臂緝拿住。

  珍嬪掙扎不斷,頭發凌亂地掙扎:“窈窕宮那個賤人,因為一道麝香就把我告了?她真當她的肚子是什么好地方,還沒懷上龍種呢,就敢這么囂張,我要見皇上,我要見我父兄!”

  她一路叫罵,禁軍們卻一點沒手軟。

  當天,闔宮里傳遍了,珍嬪被關進了宮里的審訊司中,人人都議論她要陷害最得寵的那位阿珠姑娘,所以被皇上懲罰了。

  封靖去蘭妃宮中用膳,幾日來心情低落的蘭妃,也終于有了幾分精神,盛裝打扮后,讓人準備了十二道菜肴接駕。

  正值夜晚,繁星明亮,殿內一桌子佳肴,封靖坐著,而蘭妃站在他身旁,像從前一樣,為他布菜添湯。

  封靖低頭吃的,很是沉默。

  蘭妃打聽到,他這兩天都沒去窈窕宮看那個叫阿珠的,而且珍嬪也沒被放出來,應該是快定罪了。

  就看封靖想罰到什么地步,珍嬪背后的娘家可不是好說話的,若是知道珍嬪被窈窕宮那位欺負了,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蘭妃一邊添酒,一邊聲音溫和地說:“皇上,臣妾有一件事拿不準,得問您的意思。”

  “說。”封靖低頭喝湯,聲音聽不出冷淡,只是比平時話少。

  蘭妃并不介意,捧著酒壺,慢條細理地解釋:“按照宮中的慣例,嬪位及以上的妃嬪們,每月都能往家里寄送一封家書,這不,珍嬪的家書早前已經送到宮務司那去了,只待日子到了送出宮去,可是……她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她的信里,必然說了阿珠姑娘不好的話,因為皇上也知道,珍嬪這個人不壞,但總是直來直去的,只怕心中憤懣,在信里告狀就不好看了,也會她的母家誤會。”

  她說著,眼神不斷的瞟著封靖的臉色:“皇上覺得,這封信還要不要放出去?”

  封靖放下筷子,忽然抬頭問了一句:“她信里的內容,你看過了?”

  蘭妃一怔,馬上搖頭:“不曾看過,臣妾雖然有幸被皇上欽點為協理六宮的人,但家書這么私密的東西,臣妾不敢亂看,也不過就是聽見底下的宮人口口相傳,說珍嬪確實是在家書里寫了不太好聽的話。”

  封靖鳳眸盯著不遠處的火燭,神情不冷不淡,透著一股與少年年紀不相匹配的深沉。

  他沉吟了一聲:“嗯,珍嬪平時沖動,一點小事,便要鬧的天下皆知,既然這樣,你就將她的信攔下來,宮中有擅筆法模仿的文工,你讓他們臨摹珍嬪的字跡,寫一封家書,簡單地匯報平安便是。”

  此話正中蘭妃下懷,她點頭:“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安排妥當……夜色深了,等會皇上用膳完,可要留下來沐浴?”

  封靖卻拿來一旁宮女準備的絲帕擦嘴漱口,只吃了幾口,他就要走:“御書房還有折子沒批完,你早點休息。”

  說完,他將絲帕扔去桌上,邁著穩健的步子離去。

  蘭妃一路恭送到了院子門口,才用復雜的目光,凝望著封靖與一眾宮人,在月色下漸漸遠行的身影。

  阿珠真是將封靖的心,勾的死死地,連珍嬪那樣的家世,封靖都不在乎了,一心為美人出氣。

  蘭妃目光深處萬分冰冷,更覺得她這個鋌而走險的辦法,走對了。

  她側眸,低聲吩咐心腹大宮女:“去將我們提前準備好的那封‘珍嬪的家書’準備送出去,另外,給模仿的文工一筆銀子,讓他今夜就離開京城,想活命,就不準再回來。”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大宮女踏入月色,朝另外一邊走了。

  短短兩日后,蘭妃正在喝茶的時候,她的大宮女倉促地跑進來——

  “娘娘,珍嬪的母親,一品誥命陳夫人拿著先帝給的御賜令牌進宮了!她聽說珍嬪受了委屈,一定要為女兒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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