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聽言,唇邊涌出一絲得逞的呵笑。

  就讓陳夫人好好地大鬧一場吧,阿珠這樣的出身,封靖也不會真的為了她,對抗保皇黨一派。

  蘭妃本想坐等好消息傳來,但沒想到,不一會,封靖身邊的大太監趕來:“蘭妃娘娘,皇上請您去一趟御書房。”

  “所為何事?”蘭妃不解。

  大太監拱手:“奴才不知。”

  蘭妃沉吟了一下,封靖這個時候傳召她,也并不奇怪,畢竟她才是協理六宮的人,恐怕是要讓她當著陳夫人的面,幫著周旋。

  “你去回稟皇上,本宮稍作梳洗,立刻趕來。”

  一炷香后,蘭妃進了御書房的門,頓時感到撲面而來的瑟瑟冷風,讓她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其實以往也是這樣,封靖的書房里擺了兩個大冰鑒,絕不會感到外間的炎熱,但不知為什么,蘭妃從踏入御書房門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冷,不止是溫度冷,而且,封靖看她的眼神,也帶著一絲刺骨。

  珍嬪的母親陳夫人也不在御書房里。

  她心中大為疑惑,安撫自己是錯覺,面上裝作平靜地請安。

  封靖一襲青金色的龍袍,胸前龍首龐大肅冷,開口就問:“珍嬪的家書,是你親自讓人送出去的么?”

  蘭妃就等著他問這句話,面色當即多了幾分為難,她提裙跪下。

  “皇上,臣妾正想找機會跟您說這件事,臣妾也是早上,讓宮人徹查的時候才發現,臣妾讓文工寫的那份報平安的家書,竟然沒能送出去!只怕是宮人搞混了,把珍嬪先前寫的那封給送回陳家了。”

  她一臉愧疚,眼眶都紅了:“剛剛聽說陳夫人來宮里,只怕就是為了這件事興師問罪,到底還是讓她知道了阿珠姑娘跟珍嬪起沖突的事,皇上將這么重要的吩咐交給臣妾,卻讓臣妾辦砸了!”

  “皇上!”蘭妃淚眼朦朧,重重叩首,“您罰臣妾吧,是臣妾沒做好。”

  她身旁的大宮女急忙跟著跪下解釋:“皇上,此事怪不得娘娘,這些日子娘娘身體不舒服,還強撐著病體操持宮務,怕皇上擔心才一直沒說!先前娘娘讓珍嬪主去送布料,卻沒想到珍嬪主借機下麝香這樣的東西,娘娘為此費心擔憂,就怕宮里繼續出現這樣的事,所以徹查上下,忙的不可開交,這次難免疏忽,還請皇上開恩啊!”

  蘭妃呵斥:“蘋香!不準多嘴!”

  隨后,她哽咽著看向封靖:“皇上,這件事是臣妾疏忽,辜負了您的囑托,臣妾認罰,可臣妾不得不說,陳夫人既然已經找到宮里來,求個公道,您理應盡快處理此事。”

  封靖挑眉:“哦?依你所見,怎么處理才妥當?”

  蘭妃掀起眼風,仿佛萬分誠懇地說了句:“阿珠姑娘是皇上的心尖寵,自然是不能交出去的,可若要平息陳家的怒氣,皇上何不試試苦肉計?讓阿珠姑娘吃點皮肉苦頭,總比保不住一條命要好。”

  封靖心下漸漸冷了。

  蘭妃原本自認為十分了解他,畢竟他們相處了十幾年的光陰,封靖最如履薄冰的時候,她都見過。

  可現在,她卻看不穿他的神色。

  只能試探著補充說:“或者,皇上盡全力保住阿珠姑娘,將麝香的罪名,咬死不放地扣在珍嬪的頭上,臣妾就是想要以防萬一,當初剛出事的時候,臣妾就已經找宮務司的人做好了口供,連同繡娘們都能作證,麝香是珍嬪染上去的。”

  事關龍裔,陳家不想服軟也不可能。

  封靖的聲音,伴隨著淡淡的冷笑:“你真是計謀周全,事事都考慮到了。”

  蘭妃抿唇:“為皇上分憂,本就是臣妾該做的事。”

  “既然你考慮的這么周全,朕不妨也讓你看一樣東西。”說著,封靖將兩封信,甩在了她的面前。

  蘭妃撿起來一看,愣住了,其中一封,正是她讓文工擬造的家書,信里不僅沒有按照封靖的意思報平安,反而以珍嬪的口吻,不斷地要求母家為她出氣,請父兄連同朝中黨羽好友,彈劾皇上專寵阿珠。

  而另外一封,則是珍嬪真正準備寄出去宮的家書,她全然沒有寫自己與沈定珠的恩怨,只是有些怨怪皇上總不來后宮看她,為此,她還在信中鼓勵父兄更加努力勤勉,讓皇上看見他們更多的價值,她也會跟著好過起來。

  蘭妃嘴唇哆嗦,強行鎮定道:“這是怎么回事?臣妾……臣妾居然沒見過這封擬造的信。”

  “你沒見過?那你總見過他吧。”封靖擊掌兩下,偏殿里,一個被五花大綁塞著嘴的文工,由兩個禁軍直接拖來,扔在了御書房里。

  “唔唔!”文工看見蘭妃,不斷掙扎,蘭妃已經面色煞白,看著明明應該出京的文工,竟出現在封靖的眼前。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封靖什么都知道了。

  蘭妃從巨大的驚恐中回過神,她叩首流淚:“皇上!臣妾這么做,是因為害怕攝政王送來的這個阿珠,其實是他的內應,皇上從前的辛苦,臣妾都看在眼里,所以臣妾萬萬不能再給別人機會了,這才出此下策。”

  封靖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只余他跟蘭妃。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到底還要說多久?”他起身,踱步到蘭妃面前,冰冷的垂眸。

  看見他的神情中,竟夾雜著一絲厭惡,徹底讓蘭妃怔住了。

  “這么多年,朕顧念著你的苦功,一直待你如同至親,當初想為你指婚,你卻不愿離宮,朕若強行為你賜婚,你便威脅朕要出家,所以朕給你嬪妃的身份,也是為了讓你生活得順心如意,但朕換來的,卻是你日漸膨脹的野心。”

  蘭妃垂淚,哭著搖頭:“臣妾沒有!”

  “沒有?”封靖冷冷地,“如果不是朕提前做準備,將你擬造的假信攔下,你當真打算因為自己一時的私心,攪擾的前朝不得安寧?珍嬪的母家是保皇黨,你明知道對朕而言多么重要,可你卻不顧這些,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蘭妃做了再多的錯事,他都可以說服自己看在從前的恩情上原諒。

  但是這一次,封靖對她失望透頂。

  “朕給過你最后一次機會,你非但沒有收手,反而擬造家信,試圖將朕架去左右為難的地步,蘭若晴,你口口聲聲說魏茂安陰險,你現在跟他,有什么區別?”

  蘭妃仿佛被打了一巴掌,眼淚止不住地流。

  封靖甩袖,背過身去,身影分外冰冷:“陳夫人進宮是假的,朕設計而已,但你的做法,實在讓朕寒心,即日起,朕會剝奪你的妃位,將你打入冷宮,本著最后一絲情誼,朕不會讓你活得太過凄涼,你即刻搬入冷宮中,以后有專人照顧,有生之年,不必再見朕了。”

  蘭妃渾身一震,隨后膝行著過去,抱住封靖的褲腿,苦苦哀求,哭的聲嘶力竭。

  “皇上,您不能這么對臣妾啊皇上!臣妾一時糊涂,才會犯下這樣的過錯,可臣妾都是因為太害怕失去您了,您對阿珠實在不一樣,臣妾害怕……”

  見封靖不為所動,她拉開衣襟,露出一條猙獰的肉丘傷疤。

  “皇上您可還記得,當初您被攝政王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戲弄的時候,他們拿挑炭火的鐵烙嚇唬您,是奴婢撲過去擋了一下,燙下這么大的疤。”

  封靖下頜線繃緊,卻依舊不為所動。

  蘭妃伸出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淚痕斑斑:“皇上還記得我們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嗎?臣妾白天挑水,晚上就去花圃里撿能食用的茉莉草,臣妾從未睡過一次好覺。”

  封靖閉上眼:“你無需再說了,朕之所以留你性命,也正是因為看在你過去的付出份上,可你已經因為私心,插手到朝堂上去想要攪動風雨,朕絕不能容情。”

  蘭妃痛哭流涕:“皇上!那臣妾為了保護您,被別人玷污了身子的事,您也全然不顧這份恩情了嗎?”

  封靖豁然一怔,霎時回眸看去:“什么時候的事?”

  蘭妃捂著心口,哭的聲嘶力竭:“若非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臣妾當初也不會拒嫁,留在宮中,是為了保全自己的一絲顏面啊皇上……”

  她正要細說,沒想到,禁軍統領從外倉促跑來。

  “皇上,請您暫且不要離開御書房,方才巡邏的守衛發現了刺客,朝著后宮的方向去了。”

  封靖鳳眸一沉:“刺客?”

  他轉而想到沈定珠,心道不好,頓時抬腿就朝窈窕宮趕去。

  蘭妃想阻攔,卻被他一把甩開。

  到了窈窕宮外,發現殿門緊閉,連沐夏都不知去哪兒了。

  封靖推了一下門,卻推不開。

  他皺起長眉,朝內呼喚:“姐姐,你可在屋內?”

  門內許久,才傳來沈定珠有些怪異的聲音:“在……我在沐浴,你就先別進來了。”

  封靖挺拔的身影微微一頓,沈定珠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很平靜,但他怎么覺得這樣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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