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津門詭事錄 > 一百二十三 救人
  出了天津衛,過了東于莊有大片曠野荒郊,往前靠著北運河就是江蘇義地,是一片專賣江蘇人的墳地。再往前就是白廟和穆家莊。韓大膽兒每次去舅舅家,都是順著北運河一直往北,過了北倉才到虎莊。

  他雖很少來東于莊后這大片曠野荒地,卻知道這片曠地荒墳眾多,常有百姓在此埋葬先人。若是貧苦的或是草席一卷,或是來口薄皮棺材,稍好點的尋常人家,也不過是立著塊名姓碑,墳塚收拾得整齊利索些而已。所以墳里也沒什么陪葬品,頂多有幾個銅錢,一個鍍銀的戒指,連包金的首飾都不準有一件,更別提什么金銀玉器,古董珍玩了。

  別看就這么個亂墳塋,竟然還養著一個扒墳掘墓的土賊。

  這土賊瘦小枯干,也沒個大號,因為尖嘴猴腮,長得跟耗子賽的,所以得了個匪號叫“地耗子”。

  地耗子他媽和一個戲子私通生下的孩子,事敗之后,戲子扔下他媽逃往了外地,地耗子他媽生下他之后,不幾年便撒手人寰,地耗也被掃地出門。

  后來被一個扒墳的老頭撿走,當了老頭兒的徒弟。老頭兒死了以后,地耗子就在白廟附近落腳,仗著天津衛周邊荒墳眾多,他就四處掏墳包子,摸點陪葬品湊合過日子。

  他盜墓的本事不差,只是尋穴的本事不高,只能看見哪有墳包子就趁夜拋墳,運氣好能摸到個包金戒指,運氣不好但摸到的頂多是幾個大子兒,沒什么貴重物品。那他就扒了死人衣服,拿去典當,但每每都讓當鋪打出來。

  人家當鋪是干什么吃的,就算你拿的不是死人裝裹,人家也一眼就能看出是從墳穴里拋出來的玩意兒。所以這地耗子總是饑一頓飽一頓,挨過一天算一天的混日子。

  因為他早先一支住在白廟附近,所以經常會來東于莊后面荒地,找荒墳拋墳盜墓。

  韓大膽兒和陸松濤追蹤鼠群,來到東于莊后荒地,見兩只大貍貓惡戰耗子人,這時忽然出現連個喝醉酒的醉漢,其中那個瘦小枯干的便是地耗子。

  另一個喊著水淹七軍,撒尿澆耗子洞的大個兒壯漢,外號叫“棱子”。這是天津衛的方言土語,專指那種愛抬杠,愛嗆火,愣了吧唧的人。

  這棱子家在南市路莊子,也是個游手好閑的閑散人員,原本還有個賣力氣拉膠皮的活兒,但是因為這貨愛抬杠,愛犟嘴。有一次,和一個坐車的客人嗆火,最后他是贏了,可那位坐車的咽不下這口氣,他認識幾個青幫的混混兒,就找人把棱子好頓胖揍,還把車給砸了。

  棱子掏光家底兒,才把錢賠給車行,之后也不拉車了,成天在南市三不管瞎混。

  這地耗子沒錢時候就找地兒貓著,要是碰巧掏了個大墳,兜里有倆錢,就到南市瞎逛,吃喝取樂,一來二去就和棱子認識了。、

  倆人別看一個大個兒一個小個兒,卻十分臭味兒相投,地耗子不愛抬杠,所以每次棱子說什么他都說是。棱子身高個兒大,每次地耗子被欺負了,他就去幫忙拔創,別看他打架一般般,但不能打也能挨,要是之前被幾個混混兒圍毆,車都砸了,他人卻沒嘛事!

  您說那這倆人能不要好么。倆人后來還搓土未爐,插草為香,拜了把子。

  前些天棱子沒飯轍了,就跑來找地耗子。地耗子就讓棱子和自己去扒墳,棱子不會干只管把風就行,得了東西倆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平分。

  這兩天地耗子運氣好,在一個老墳里找到幾樣物件,看著就是十分古舊。他拿到鬼事出手,人家懵他不懂行,明明值五百的就給五塊,就這手里還羅勒十多塊錢。

  他和棱子一人一半,今天是在南市喝完酒,找完了樂子,順著北運河往白廟走。兩人醉醺醺的走錯了路徑,這才意外闖入群鼠匯聚的枯樹林!

  韓大膽兒調到警察廳偵緝科之前,是三所的巡警,專職每日巡街彈壓地面,當然識得地耗子和棱子兩人。本想悄悄將兩人趕走,但距離相隔較遠,待到想要上前,兩人已然在拉開褲子,在樹下方便。

  這時,棱子一泡尿澆在耗子洞里,卻惹惱了洞中的耗子,那耗子當即竄躍而起,一口咬在棱子的命根子上!同時那耗子人已經滑步移身,無聲無息地竄到地耗子身后,探出右抓,猛往他后頸抓落。

  地耗子正在撒尿,忽聽棱子一聲慘叫,著地便倒,雙手捂著褲襠在地上來回翻滾,口中哀嚎!

  地耗子見狀吃了一驚,這時腦后一股勁風襲來,他猛一回頭,卻見身后站著一個長相似鼠的耗子人,正伸爪朝他后頸抓落。想不到地耗子這個假耗子,今天卻遇到了真耗子!待他想要躲避,已然不急,只能呆愣愣瞪著耗子人,眼睜睜看那手爪抓落。

  正在此時,忽然一個黑影飛身竄過,只聽“砰”的一聲,耗子人被黑影一撞,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那黑影正是韓大膽兒!

  陸松濤一心尋回珍寶,旁的卻不理會,所以自打地耗子和棱子二人出現,他便對韓大膽兒搖頭示意閑事莫理!可韓大膽兒這人急公好義,人命當前怎能不管!

  韓大膽兒從樹后縱深上前,一個頂肘從側面將耗子人撞飛。這一擊力道非小,耗子人事先毫無防備,只道林中只有那兩只大貍貓,現在來了兩個醉漢,卻不知韓大膽兒和陸松濤一支藏身枯林外圍。

  韓大膽兒一手揪住地耗子,另一手提起在地上翻滾哀嚎的棱子,快步向林外竄出。地耗子見一個人影撞飛那耗子人,只道是有人出手相救,但是借月光看去,卻見眼前之人,臉上五官怪異,雙眼巨大,唇鼻高高隆起,便賽個豬臉。

  地耗子自認不認得,防毒面具這種西洋玩意兒,只道,剛才差點被耗子精殺死,現在卻被一個豬精抓住。連番受驚,身上酒醒了大半,急忙奮力掙扎!

  韓大膽兒見他掙扎怒喝道:

  “地耗子!別動!”

  地耗子雖染酒醉,并未全醒,但他原本就是扒墳掘墓的土賊,平日里最留意的就是官差,遠遠地聽見官差的聲音,都要趕緊繞道而行,所以對于街面上幾個巡警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他聽說話這人,聲音耳熟,但隔著防毒面具,卻想不起是誰。

  棱子被耗子咬傷下體,杏兒只是咬住一大塊肉,并未完全斷絕。可那只耗子死死咬住他下身,就是不松嘴,疼的棱子口中哭爹喊娘,手上不住拍打。

  這時他身子突然被韓大膽兒提起,那只耗子卻立即松口,但那耗子卻不逃竄,反從棱子身上攀爬竄上,它動作靈活迅速,兩下便已經竄到韓大膽兒提著棱子的手邊,朝著韓大膽兒手背張口便咬。韓大膽兒手背吃痛,立即松手,棱子身體便摔落在地!

  這時,只聽耗子人一聲怪叫,地面數百耗子洞中,群鼠立即竄出。除了二三十只圍住兩只貍貓,其余數百只耗子似潮水一般,立即將韓大膽兒包圍。

  韓大膽兒手上被咬,松手拋下棱子,甩脫咬住自己的耗子,正要伸手再此提起棱子,卻見鼠潮已然將棱子吞沒。

  數百耗子再棱子身上胡咬亂啃,棱子疼的不住呼救。只見鼠潮一邊啃咬一邊抬著棱子,往小廟游走。棱子在鼠潮上,翻滾撲抓,但身子卻不由自主被帶往小廟,真如海潮中被浪涌裹挾的一葉扁舟。

  那耗子人適才被韓大膽兒一招擊飛,身子撞中小廟,直把廟頂撞塌了一半。耗子人雖染受傷不輕,但他皮件肉厚,依舊迅速爬起身來,發出怪叫,呼和群鼠持援。

  這時棱子已被鼠潮帶到小廟前,只見耗子人一口便咬住棱子咽喉,用力一扯將整塊皮肉筋脈全都撕下。棱子動脈破裂,瞬間激射而出,在半空如同噴淋一般,灑在群鼠身上。

  群鼠乍見熱血,立時變得興奮癲狂,不住嚎叫這沖向棱子。鼠潮片刻間已把棱子吞沒,鼠影竄動上下翻飛,不停有獻血從鼠潮中飛濺而出。只眨眼間功夫,待鼠潮散開,棱子已經被啃成了一對殘肢白骨!

  霎時間,血氣彌散,充盈林間,久久不散,聞之令人幾欲作嘔!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不過片刻只見!韓大膽兒待到再想救下棱子,卻如何能夠。現下他也已被鼠群包圍,四下里全是鼠影,若群鼠擁而上,自己縱有武藝在身,也不免成為盤中之餐!

  適才韓大膽兒抓住棱子和地耗子,剛奔出兩部,便脫手將棱子掉落。這時他正背靠一株參天古樹,群鼠忽然撲上,他只得提著地耗子,竄身上樹。

  上樹和上房不同,上房、上墻總有落足之處,但上樹卻只能攀爬到有結實枝杈處,才能落腳停住。何況韓大膽兒現在手中還提著一個地耗子,只能單手攀爬,速度必然大打折扣。

  鼠潮一浪撲上卻沒抓到韓大膽兒,見他上樹,便即也朝著樹上爬去。雖然這棵古樹樹干筆直,但耗子們指抓鋒利,爬起樹來速度絲毫不慢。不幾下,便宜追趕上韓大膽兒。

  兩只耗子撲到韓大膽兒背上亂咬,幸好正值隆冬,他身上衣物厚重,只被耗子咬破衣服,并未傷及皮肉。

  此時生死攸關,韓大膽兒拼盡全力,見有處枝杈就在眼前,便舌頂上腭,叫起一口丹田氣,身子在樹干向上拔起,手中提著地耗子仍然縱起半丈有余,一腳踏在枝杈上,借力奮力攀上高高的樹冠。

  他借力處的枝杈也在他身子飛起一刻,同時斷折,從空中掉落,插死了鼠潮中十數只耗子!如此一來群鼠更加暴怒,一股腦的奮力向樹上竄躍攀爬。

  這一下地耗子只覺得身子猶如筆直飛起,嚇得心中不住驚呼,但手足僵硬卻不能亂動。韓大膽兒身子落在樹冠,立即將地耗子放在身邊枝杈上。地耗子也會意,怕自己身子摔下,趕緊抱住枝杈,其實樹冠處雖離地十余米,但卻十分堅固寬大,便是容納三人立足也不會輕易掉落。

  韓大膽兒剛才騰躍之力虛耗不小,摘下防毒面具,調勻呼吸。這時地耗子才戰戰兢兢地看清,原來救下自己的,竟然是津門神探韓大膽兒!他正待道謝,卻被韓大膽兒示意禁聲!

  只見那些爬樹的鼠群,竟已經迅速竄了上來,眼看便到樹冠,可此時韓大膽兒置身樹冠,已經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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