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津門詭事錄 > 一百三十五 劉瞎子
  要說這劉瞎子其實并不是瞎子。他眼睛不盯對有日盲癥。白天受不得陽光,看東西巧蒙眼,時常看錯東西認錯人,所以總戴著一副水磨石墨鏡,外人乍一看以為是副雙圓盲人鏡,還真把他當成了失目的先生呢!

  有一回大清早劉瞎子出去,從大胡同往宮南街走,走到東北角官銀號外面的時候,看見路邊有個黃澄澄的金元寶。劉瞎子當時樂得心花怒放,尋思這一準是有人從官銀號里兌了金銀出來,掉了一塊金子在地上。這是買東西不要錢——白給啊!他伸手就抓,結果是一陣惡臭黏糊糊一團,原來手里抓了一團屎。這樣的笑話是多不勝數,所以才得了瞎子的外號。

  劉瞎子雖然白天眼神兒差,但到了夜里卻像換了個人,眼神兒倍兒尖,就算黑天半夜,地上掉根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人說劉瞎子這是長了雙賊偷的“夜眼”,也有說劉瞎子長得那叫“仙眼”……

  傳說劉瞎子他媽有一晚做了個夢,夢見一個黑衣黑褲的披發星君,手持鋼鞭從天而降,星君伸手點指她的肚腹,她肚子一疼,一覺醒來就懷上了劉瞎子。劉瞎子他爺爺說他是“夜游神”降世臨凡,越是夜里本事越大,白天目不見物,夜里卻眼如明燈,能查千里。所以這大半夜的,城外黑胡同沒燈,對面老遠就認出了狗少。

  這劉瞎子是天津城外白廟村人士,家里幾輩都是看相算命的。劉瞎子的爺爺外號劉鐵嘴,早年間就在白廟外擺攤算卦。這白廟原名白馬廟,白廟村也是因這白馬廟而來。

  白馬廟緊挨著北運河,這北運河就是京杭大運河,始建于春秋時,隋朝統一天下隋煬帝繼位后,下令貫通南北運河直通揚州,北運河往北穿武清直奔北京通州。大運河歷史悠久一直保留至今。白廟村據傳是燕王掃北,燕王就是后來的明成祖朱棣在沒造反當皇帝之前的封號。燕王掃北的時候從山西洪洞縣來的吳、李、催、三姓移民,結伴到此居住。

  他們開荒澆地打魚摸蝦,后來住戶逐漸增多,便聚成了村落。明朝萬歷年間,這里來了一位游方和尚,在村東辟荒建廟,廟中大殿前還豎起了一座背馱經卷的白馬石像。取義為東漢時摩騰竺法蘭和尚從西域用白馬馱經來到洛陽的故事。天津人說話吃字,白馬廟叫連了就是白廟。

  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白廟毀于戰火。那時候劉瞎子的爺爺已經死了,劉瞎子的爸爸本來是接班在廟門口算卦,但廟毀了之后就舉家搬到了天津城,一開始住在閘口街,后來搬到小西關的平房里,每天都到南市擺攤算卦,說起來這趟也不近。狗少落魄之后也住在小西關胡同的小平房里,所以和劉瞎子也算是半路街坊。

  這劉瞎子在南市三不管擺攤算卦,可不像一般的金點先生。俗話說的話金皮彩掛全憑說話,江湖人管這算卦叫“金買賣”是八小門中的一門。這聽過傳統相聲的都知道,相聲里常說有“蜂(風、)麻(馬)燕、雀”四大門,再有就是“金、皮、彩、掛、評、團、調、柳”這八小門。此外還有兩門“騙術門”和“窮家門”。

  這八小門中第一門就是“金”,金買賣就是看相算卦的。這金買賣可不是光憑一張嘴,能干這行當營生的人都是聰明人,不光要能說,還必須能觀人入微察言觀色,嚴格來講,過去的金點先生都能算是厲害的“心理學家”。這里面基本上都是江湖伎倆,真能看相算命的沒幾個,但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卻以為這些人都是能掐會算的活神仙。

  要說這劉瞎子可不一樣,他不是蒙人的江湖口,那是祖傳的本事,他們家是三大相術流派之一的水鏡派相術的分支,傳到劉瞎子這已經是第十二代了。

  狗少家里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家里有不少房產。這劉瞎子以前在閘口街賃的那間房就是老張家的房產,所以早年就和狗少認識,狗少家里老爺子走的時候,還是劉瞎子幫著操持的白事,所以倆人關系處的不錯。

  這劉瞎子老遠就看見了狗少,但一眼就看出了他臉上氣運不佳,好像是纏上了什么事兒,當時就出聲叫住了他。

  劉瞎子這可不是瞎說,他家傳這門相術雖然是水鏡派相術分支,但這劉瞎子的本事,可不是簡單的“十二宮五官論”或者是“面紋面痣論”“陰騭論”。傳說劉瞎子是夜游神托世,雙眼特異,天生有一種觀形望氣的本事。簡單來說就是能一眼就能看出人的氣運起落,總聽老話說,有人倒霉了掛相,是印堂發黑,烏云蓋頂。可你要讓普通人看,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那也瞧不出個子丑寅卯。

  劉瞎子這眼神兒白天不行晚上行,一到了晚上,雙眼賊亮,觀形望氣無有不應,所以晚上擺攤看相照樣能養家糊口,今天收攤晚了點,趕巧了大半夜碰上了狗少,一見面就看出他臉上的氣運十分怪異。

  狗少道:

  “哎呦!這不是劉先生么!您了這大晚晌兒的干嘛去?”

  過去看相測字的人,都識文斷字,所以都被尊稱為先生。

  狗少話沒說完,就見劉瞎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臉,上下左右仔細地端詳,看得自己直發毛。

  “怪了!真怪了!還不是你!估計是家里人不對付……”

  劉瞎子這沒頭沒腦幾句話倒是給狗少聽愣了。

  狗少道:

  “劉先生!您了沒病吧!不是我是誰,嘛玩兒就家里人不對付,我這聽得糊涂倒賬的……”

  劉瞎子道:

  “我剛頭兒打老遠就看出來,張大少您了身上氣運不佳,恐怕是遇上邪事兒了……”

  狗少道:

  “好么!要不怎么說您了是神仙呢!可讓您了說著了,我尼瑪真遇上邪門兒的事兒了……”

  這時狗少肚子路咕嚕嚕直叫,他一摸肚子道:

  “五臟廟還沒祭呢,咱找地兒先墊吧兩口,我再和您了細說!”

  大半夜的所有館子早都封火上板兒了,狗少和劉瞎子想找吃飯的地兒,就只有南門外挑挑子賣餛飩的大老李還在擺攤兒。大老李這即賣餛飩也賣煎餅果子。

  煎餅果子可是津門一絕的小吃,能當早點能當夜宵,能當主食能當小吃,歷經百余年依然長盛不衰。綠豆面配上白面玉米面,用羊棒骨熬湯調成面漿。在熱煎餅鐺上“吱啦啦”地攤開了,再打上個雞蛋撒上蔥花,翻個面,最后卷上果子就是油條,抹上甜面醬,愛吃的再抹點辣醬,疊起來咬上一口,那口感綿軟包著酥脆味道簡直沒說的了,就是給個總統都不換,這才是正宗天津味兒。

  這大老李最拿手的不是煎餅果子,而是他做的餛飩,個兒大肉鮮不說,湯還特別鮮美。任誰嘗過他的餛飩都是贊不絕口。但是怎么也嘗不出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吊的湯。韓大膽兒后來也問過大老李,他這湯到底有什么秘方,但這吊湯是大老李糊口的絕活兒,自然不能對相告。

  其實說穿了,大老李吊湯的秘方也沒什么特殊,只是他每天一早起來,就去逮田雞,田雞就是青蛙。在早以前天津衛有不少水洼河溝,有很多的野鴨子和青蛙小草蛇什么的,后來很多河洼都填平了,野鴨子和青蛙之類的也就少了。

  大老李每天逮完了田雞,就回去用田雞腿吊湯,但要是換別人做,一樣是用田雞吊湯,卻怎么也不如大老李做的味道好吃。只因大老李每次捉回來的田雞,都會喂田雞喝點燒鍋,然后等田雞都被酒醉暈了,再宰了田雞剝皮,用田雞腿吊湯。

  田雞被燒鍋醉翻了,宰的時候肉斗不會緊,兒這些田雞肉里,還帶著淡淡的酒香,祛除了田雞本身的腥味兒,吊出來的湯也異常鮮美。而且湯里一丁點也沒有酒味兒的苦澀,他具體放了什么配料祛除酒味兒,這就無人知曉了。

  煮熟了的餛飩配上老湯,再加上紫菜、香菜、冬菜、小蝦米等等,大半夜吃上一碗,不止滋味十足,而且瞬間寒意全消,遍體舒適。

  劉瞎子知道到狗少現在是兜兒比臉干凈,吃餛飩也指定是自己掏錢,于是和狗少在餛飩挑子邊的小桌前坐下,要了兩套煎餅果子,兩碗餛飩,兩人邊吃邊聊。狗少把天撞見小媳婦,又在地洞里見她殺生害命,以至自己“憤然出手救人”的事情,加油添醋全都續道了一遍。

  劉瞎子聽罷,嘆了口氣說道:

  “這事兒確實夠邪門兒,但好在沒有大礙,可您了臉上兄弟宮氣色晦暗,看來家里會有場禍事。”

  狗少餓得和皮影一樣前心貼后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套煎餅。喝了口餛飩湯順了順氣說道:

  “我說劉先生,咱可不逗!您了也知道,我現在是镚子兒沒有,從我這可蒙不出錢來。”

  劉瞎子正色道:

  “我劉瞎子從來不蒙人,我看相可不是江湖伎倆。我剛才就說的是您家里有災劫……”

  狗少道:

  “家里?您了這是拿我打岔!我那個倒霉娘們兒早帶孩子回娘家了,二房跑了三房賣了,小妾“秋月”給我來了個卷包燴……”

  說著狗少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道:

  “我現在就剩那間小房了,還家里,院里那條癩皮狗算么?”

  “我可沒跟您了玩笑,您了不是還有倆姐姐么?”

  劉瞎子鄭重其事的說道。

  狗少道:

  “您了快喝餛飩吧!”

  說罷端起碗,一邊往嘴里扒拉餛飩一邊說道:

  “我那二姐夫頭些日子差點把我腿都砸折了,三姐夫更別提,這不大晚晌兒剛把我轟出來,要不我怎么能和您了碰上,在這兒喝混沌呢!”

  狗少把碗里的餛飩喝了個底朝天,一抹嘴,眼睛還盯著劉瞎子那半碗餛飩。劉瞎子一看就又要了套煎餅果子,外加一碗餛飩遞到狗少面前。要說這劉瞎子可不像狗少那些狐朋狗友,他為人很念舊情。狗少雖然不學好,但看在張家已故老太爺的份兒上,總還是想幫襯一把。

  狗少就著熱混沌吃著煎餅果子,也不抬頭說道:

  “我現在是不會拉胡琴——自顧自(吱咕吱),五臟廟天天還沒人祭呢,別的都顧不上了。”

  劉瞎子聽狗少這么說,只能無奈嘆口氣,不再往下說了。

  咱們話分兩頭,劉瞎子這句話可不是瞎說,狗少暫時沒事兒,但他三姐家里可真要出事兒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