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津門詭事錄 > 一百七十九 骨狀
  在井中石穴之時,韓大膽兒和那怪人交過手,發現其力氣奇大,雖然光線昏暗,僅有火把照亮,但那怪人身材卻幾乎和自己相差無幾,此時老蘇卻說,這怪人僅是個不滿十二歲的孩子,如何能信。

  于是便出言問道:

  “會不會是這怪人,被巨石壓死的時候,牙齒脫落,只剩下二十顆恒齒?”

  老蘇道:

  “如果是那樣,他上下牙床上都會又牙根齒穴才對。現在別說智齒,就連恒齒的齒穴都沒有!”

  韓大膽兒道:

  “會不會是怪人天生畸形,生就只二十顆牙齒?”

  老蘇冷冷地道:

  “抬杠比打幡兒賺的多怎么地?跟你在這忙活半夜,你當我驗尸都考瞎猜嗎?”

  說著用刀撥開怪人壓爛的尸身,指著幾處骨骼給韓大膽兒看,又道:

  “我剛才跟你說過什么,你自己看看他喉骨的骨化程度,還有恥骨閉合程度,以及盆骨的磨損程度,都足以證明,這怪人雖然身材高大,但其生長骨齡尚不滿十二歲,以我的經驗看,連八歲都不到!”

  韓大膽兒得聞這怪人竟然連八歲都不到,心中更是吃驚。

  老蘇道:

  “這世上有種早衰癥,便是身體生長速度過快,幾歲的年紀便能長成二三十歲的模樣。只不過這種病癥和不老長春癥一樣,都比較罕見!”

  老蘇言罷又,繼續驗看井中枯骨。

  韓大膽兒看著怪人慘烈的尸狀,想起在石穴中,和怪人相處時間雖短,但他野性中帶著天真,韓大膽兒只是幫他接駁脫臼,他便將韓大膽兒當成恩人,最后還舍命相救,其相貌雖丑,卻有一顆善良的赤子之心,的確像是個天真的小孩子一般。

  韓大膽兒看著怪人尸身,又向老蘇問道:

  “能驗出這怪人在井底生活而多久么?”

  老蘇眼看枯骨,頭也不回地道:

  “這怪人手腳的厚繭硬皮,已經像是一層皮甲,憑我的經驗看至少在井底摸趴,有六七年以上了……對了,這怪人舌骨和聲帶聲帶發育不完善,應該不能說話,最多能悶哼或者低吼幾聲!”

  韓大膽兒聽完越發覺得這怪人身世太過凄慘,看來怪人從兩三歲便被人棄至枯井,可能連遺棄他的人都沒想到,他竟然靠著吃拋入井下的尸首活了下來。

  不知是他長期不見陽光只吃人肉的原因,還是他體質本就特異,小小年紀便長成了個成人的身軀。原本自己能將他帶出石穴,或許日后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卻為了救自己,最后命喪石穴,令人不勝惋惜。

  韓大膽兒將怪人尸身用油布包裹,想等老蘇驗尸之后,在尋個地方將他好好安葬。

  老蘇分別驗看那些枯骨,并且取骨骼樣本進行初見,并無任何毒物反應,但民國時西洋科學傳入中國已久,許多化學毒劑,并不像砒霜之類的砷化物,可以從骨質顏色等特征中檢出。所以還需要將尸骨樣本送去做毒物檢測,才能得出結果。

  其實當時一般的尸骨都只會由驗尸官做些基本檢測,細致的化學毒理檢測,則需要外判給私人化驗所。一來耗時即久,二來費用也高,除了少數案件中,被害人家屬或是有錢有勢可以出資,或是大案要案上峰下令督辦,其余案件,官面則多半是馬虎處理,并無專項資金供化驗等檢測使用。

  這井中枯骨尚未立案,即便立案,估計總廳也很難批下資金用來化驗,所以這批尸骨樣本的檢驗,還是要靠韓大膽兒去麻煩梅若鴻,在巴斯德化驗所,私下檢測。

  枯骨上除了怪人啃咬痕跡之外,還有些切削和刮過的傷痕,像是被什么利刃,削肉剔骨所致。這些卻不是怪人在井下赤手空拳可以辦到的。

  韓大膽兒之前發現有些頭骨,顱骨都被橫著刨開,揭去了頭蓋骨,便詢問老蘇,這是否就是尸骨的死因。

  其實光憑刨開頭骨這一點,并不能推定這些人的死因,畢竟頭骨破裂未必就會立即死亡,而且有許多尸骨頭骨并未拋開。因為這些都是徹底白骨化的枯骨,并沒有肌肉內藏等用來檢驗,所以在骨骼詳細的毒物檢測之前,單靠這些枯骨呈現的特征,只能簡單地排除一些死因的可能性。

  像是火焚之類或是雷擊之類的死因,或多或少,都會在骨質上留下痕跡。銳器傷或是鈍器傷,除了明顯對骨骼造成損傷。像是銳器、鈍器,對臟器或是重要器官造成損傷的證據,比如在肋骨某些重要臟器部位,留下銳器刺穿傷痕或是斷骨碎骨之類的,或可推測其可能的死因,可限于技術手段,其也僅屬推測而已。

  不過這么大量的枯骨被棄于井中,又有明顯的骨損傷,所以災難意外之類可能性則完全可以排除,其認定的結果只有謀殺。

  這時,老蘇也早已發現,尸骨中有一大半都沒有頭蓋骨,刨開的部位邊緣整齊,像是被骨鋸之類的器物慢慢切開的,而且刨開的斷骨邊緣處,都是深褐色的血沁,應該是在死者活著的時候鋸開了頭蓋骨。

  因為活人血脈運行,這時鋸開頭蓋骨,才有可能將鮮血沁入骨中,并且被鋸開頭蓋骨的人,要存活一段時間,隨著血氣運行,將鮮血留在斷骨邊緣,才能形成血沁。

  老蘇仔細檢查沒有頭蓋骨的顱骨內腔,發現其中空空如也,十分干凈。韓大膽兒不解其意,老蘇便將另一個完整的頭骨,用骨鋸鋸開,作為比對。

  韓大膽兒發現,這剛鋸開的頭骨,比原就沒有頭蓋骨的骷髏頭,陳尸時間更早,但剛鋸開的頭骨內里,有些干枯的殘渣和黑色的絮狀物。而本就沒有頭蓋骨的那些頭骨,內腔雖算不上干凈,卻空空如也,沒什么殘渣和絮狀物。

  老蘇解釋道:

  “尸首雖然只有白骨,但顱內算是個腔體,對人腦有所保護,所以總會留下少許殘留的腦腐敗物殘渣,可被刨開頭顱,沒了顱骨的頭骨,無一例外,全都空空如也,半點殘渣都沒留下!”

  韓大膽兒問道:

  “會不會是因為頭骨刨開后,腦腔內腐敗得比較徹底,所以才沒留下什么殘渣!”

  老蘇搖搖頭道:

  “多少會有些痕跡的,你看……”

  說著老蘇指著剛鋸開的頭骨腦腔,腦腔內壁上有些漆黑的痕跡,接著說道:

  “這腐朽的腦組織,多少都會侵入腦腔內壁,雖然腐敗,但是卻會留下些痕跡,但那些沒了頭蓋骨的,卻全無這種痕跡!”

  韓大膽兒看了一眼怪人被油布包裹著的尸首,又道:

  “也許腦組織等物,被這怪人吃了也說不定,所以鬧腔才這么干凈!”

  老蘇皺著眉微微思索,過了一會兒才道:

  “也許吧!”

  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韓大膽兒這種推論。

  老蘇把沒了頭蓋骨的骷髏頭,對著燈光觀察,這些頭骨的腦腔上有些像是筋脈的痕跡,但痕跡甚淺,不留下看也不會發覺。他又拿起枯骨其他長骨肋骨等等部位,在燈下觀察。發現有些部位上,也有同樣的筋脈痕跡,不過因為許多部位被切削或是刮過,所以卻更加不明顯。

  他把發現告訴韓大膽兒,韓大膽兒也不明白,怎么會有這樣古怪的痕跡,兩人思索良久,互相道出幾種推論,但又覺得不甚合理,只好暫時作罷。

  地下停尸間尸氣彌漫,老蘇早已不以為意,但韓大膽兒嗅覺較為敏銳,覺得停尸間除了尸臭外,另有一種其他的臭味。這臭味和腐臭略有不同。

  這臭味,被之前老蘇驗看的那具,自縊腐尸發出的尸臭掩蓋,但這一夜搬動枯骨反復檢驗,讓枯骨上的氣味散發,所以韓大膽兒這時才分辨出其中隱含的臭味與尸臭不同。

  枯骨中越是時間較新的所含的臭味便大一些,越久遠的臭味也早已消散,所以并不是所有枯骨都有臭味。且這股臭味并不濃烈,所以起初并沒發覺。這臭味混合停尸間尸臭,一時之間,韓大膽兒也很難分辨出是股什么臭味。

  兩人一直忙到天快亮了,尸骨情況才算基本驗看完畢。老蘇把一些骨質樣本裝在袋中,交給韓大膽兒拿去化驗檢測。

  這時東邊天空已泛起魚肚白,不多久紅日便爬升而起,待到金線灑落,晨光瀉地時,一切才算料理停當。

  兩人空著肚子忙了一夜,韓大膽兒請老蘇出去吃了早點,才帶著尸骨樣本回了家。現在時間太早,巴斯德化驗所還沒開門。前晚他就大半宿沒睡,昨晚又忙了一夜,這時感覺神困體乏,想要先回家補個覺。

  過去人為了糊口起得都早,這時路上行人漸多,做小買賣,擺小攤兒賣早點吃食的,行路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韓大膽兒一路上邊走邊想,從尸骨上的特征看,兇犯是同一人或是同一批人的可能性很大。且不說動機如何,就這犯案的時間跨度來說,應該算是個連續殺人的兇犯。

  最重要的是,兇犯拋尸,多會選擇離犯案地點很近,經常可以看到的地方。比如之前膀大力初次拋尸,便是在南開那片,離家不遠的大坑。這兇犯長期拋尸枯井,一定是對南市那片胡同平房十分熟悉的人,所以必然是附近的居民。

  兇犯決不可能是大老遠,從其他地方將尸骨運到此處拋尸,就有運輸工具,而且是夜深人靜才動手,就算不在路上被人發現,在如此嘈雜混亂的環境中,也有敗露行藏的危險。

  韓大膽兒心想,明天回總廳報請上峰立案偵查,到時候在枯井小院兒周圍排查,要找到證據,抓住兇犯應該不難……

  這時他已經走到了家門口,一抬眼,卻見自家大門外,站著個身穿灰布大褂的漢子,正背著手,沖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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