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津門詭事錄 > 三百五十八 恐懼
  腦袋轟碎這人,看衣著和手里倒握著的雙筒霰彈槍,必定是前面下來的那伙人。捕人藤和巨型蚯蚓兩處,至少已經死了三四個人,現在又多了一個,可這人卻像是調轉槍口自殺的!

  王維漢道:

  “不知怎么回事?這人剛才突然沖出來,像是得了神經病,恐懼亢奮,就跟沒看見我賽的,舉著霰彈槍,胡打亂掄,然后又伸手在自己身上撲擼,臉上表情扭曲,接著舉起槍,調轉槍口對著自己腦袋!

  我這舉著手槍防御,還沒回過味兒來,他就把自己腦袋轟碎了!”

  韓大膽兒快步上前,查看那人尸身,梅若鴻也緊隨其后。

  只見那具尸首腦袋碎爛,腦組織和血漿噴得到處都是,在他轟碎的下頜上,有明顯的灼傷痕跡,那是槍口抵近射擊造成的硝煙反應,除了這處傷口外,尸首其他地方幾乎沒有什么傷痕,只有些攀爬巖石的擦傷而已。

  梅若鴻道:

  “照王維漢所說,這人剛才的狀態已經神志不清了,除非是中了什么致幻成分的藥物,否則不太可能在身體完好的狀態下,忽然開槍自殺!”

  葉靈道:

  “據我所知,致幻劑的確可以讓人產生十分真實的幻覺,但是想要操控人自殺,恐怕不太容易,要是從高處落下或是意外之類還有可能,舉槍自盡恐怕需要極強的言語誘導和催眠協助!”

  韓大膽兒道:

  “如果我所料不錯,咱們前面下來這伙人,必定是三陽教的人無疑,但凡能下來探洞的人,一定是三陽教的骨干心腹,他們又怎么會突然自己內訌呢!

  我有種感覺……總覺得……”

  他話說到一半,卻不再往下說,而是徑直走到那具明代尸枯骨,蹲下身子仔細觀察。

  葉靈和梅若鴻見她欲言又止,都感好奇,不知道韓大膽兒究竟有什么發現。

  范統一來到王維漢這邊,就已經看見了那具明代枯骨。韓大膽兒去檢查那具開槍自殺者尸首的時候,他就已經湊到明代枯骨跟前,一邊擺弄那把銹跡斑駁的雁翎刀,一邊伸手去解那枯骨外罩的鎖子甲。

  鎖子甲上兩個黃澄澄的帶扣,看著明晃晃的,也不知是金的還是銅的。韓大膽兒過來檢查枯骨的時候,范統正扯著盔甲,用牙去咬那帶扣呢。

  因為金子比銅要軟,所以不少人摸不準是不是金器,通常會用牙去咬一咬,若是能留下牙印兒,多半就是金的。

  范統一副市儈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貪財,行為舉動很是真切,并沒半分做作,在旁人看來,只會認為他不過是個貪心的市井之徒,唯獨韓大膽兒卻知道范統惺惺作態,只不過是掩飾而已,于是也不加阻止,只是自顧眼看枯骨。

  這時只聽范統“哎呦”一聲,這一口,好懸沒把牙硌掉。那鎖子甲上的帶扣當然是銅非金,范統捂著嘴哎呦。韓大膽兒一瞥眼,剎那間和范統眼神相交,卻見其眼神中似乎光華內斂,將一種精明睿智隱藏在一份樸拙之后。

  韓大膽兒時時加著小心,待得范統撿起地上的鐵盔,拉到一邊去擺弄,還湊到王維漢身邊,低聲問道:

  “王先生,您了看……這個值錢嗎?”

  這時,韓大膽兒見他走得遠了,才細細觀瞧這具明代枯骨。

  這盔甲內的枯骨,腐朽的年頭久了,所以骨骼變得很薄很脆。他將枯骨的全身骨骼撿出,雖然枯骨血肉盡消,但在冷兵器時代,若要造成致命損傷,不論是刀劍還是火器,都極有可能傷及骨骼,可這具枯骨,全身骨骼俱全,也沒發現有明顯斷裂損傷之處。

  這枯骨內襯棉布中衣,外套桑麻布外罩,麻布大部分已經朽爛,露出內里的連環鎖子甲,這是明代的暗甲。

  明代暗甲是內襯金鐵,外罩桑麻布或是棉袍,頭戴鐵盔,稱為暗甲明盔,給敵人以迷惑性,而且這種暗甲,帶有罩裙,幾乎上下身體都能防御,其防御性極好。

  韓大膽兒檢視盔甲,發現盔甲上雖然有些劃痕,但卻沒有能造成致命傷的地方。再看其褲管靴筒,也尚算完好,就算是有些破損也是時間太久朽爛了而已。

  枯骨雙臂都有鐵護腕,護腕十分堅固,也沒有破損。和護腕相連的罩袍也是完好的。檢查脖頸處,雖然盔甲布面破碎朽爛,鎖子甲銹蝕,但卻并無血污痕跡,也不像是脖頸受傷。

  最后韓大膽兒走過去,從范統手中拿起他正擺弄的鐵盔,見鐵盔也甚為完好。

  韓大膽兒道:

  “這人明朝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他身上并沒有任何外傷!骨骼也沒有斷折損傷!”

  陳飛揚跟著師父看了半天,這時候問道:

  “師父,您說,這古代人是不是被人毒死的!”

  韓大膽兒搖頭道:

  “古時候,很多毒藥都是砷化物,那時候提煉不完善,所以服食砷化物中毒的人,骨骼會發黑氧化,但這枯骨沒有中毒跡象!”

  范統道:

  “那沒準就是餓死的!在迷宮里迷路了,走不出活活餓死了唄!

  哎呀!壞了,咱們也在這條路上,會不會也餓死在這!”

  說著一臉驚慌神色,忙從一旁李環的包里掏出些干糧,放在嘴里大口咀嚼。

  葉靈這時也道:

  “是啊!走不出去,又攀不上高墻,不餓死也會渴死!”

  韓大膽兒從枯骨身上摸出個袋子,和一個皮囊,這皮囊雖然已經空了,但用刀割開,里面卻是還有些微微潮濕!

  接著道:

  “這皮囊外面包了油布,里面盛水,蓋緊塞子,經歷數百年,水汽才完全揮發,里面現在還有些潮濕,想必當時皮囊里一定裝滿了水!

  再有……”

  說著他把摸出的那個袋子抖開,里面掉出不少像是餅子一樣的東西,只不過干硬得好像石頭,一掉在地上就摔得粉碎。

  “他隨身還帶著不少軍糧,遠沒到絕糧絕水的地步,怎么可能渴死餓死!”

  王維漢道:

  “既不是外傷,又不是渴死餓死,難不成是突發疾病!”

  韓大膽兒道: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我有種猜測……我覺得,他是被嚇死的!”

  眾人聽了韓大膽兒這個推測,都不置可否,范統甚至還發出一聲訕笑,可韓大膽兒卻不以為意。

  范統道:

  “好端端的,見到大蚯蚓都沒被嚇死,怎么會在這……”

  他話說了一半,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身子一震,不禁抬頭朝城墻上,剛才眾人酣睡的地方望去。

  韓大膽兒道:

  “聰明!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之前在城頭上,咱們休息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做了噩夢,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這轟掉自己腦袋的人和那具枯骨,恐怕都和咱們做噩夢有所關聯!”

  眾人想起適才的噩夢,都心有余悸,因為每個人的噩夢雖然不同,但卻都十分真實,夢中的感覺簡直可以說是身臨其境。只有陳飛揚起來撒尿,這才沒被噩夢困擾。

  陳飛揚不屑地看了一眼范統,對師父說道:

  “您了還夸他聰明,我看他就是瞎貓碰死耗子!”

  梅若鴻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地方只要睡著了,就會被噩夢縈繞,影響心智?

  可明朝這個兵士,還能說是在迷宮地上休息,被某種東西影響,和咱們一樣做了噩夢,但剛才那個可是活生生跑出來,自己開槍自盡的!”

  王維漢補充道:

  “對對!沒錯!那人剛才是自己沖出來的!再說他是自盡,也不是嚇死的!”

  韓大膽兒道:

  “我覺得,這地方有些東西會影響人的心智,不一定是睡著的時候,很可能醒著的時候,也會讓人產生真實的恐懼感!很可能在城頭上這種效果很弱,只有在人睡著時才能對人產生影響,可一旦到了迷宮里,這種效應就會放大。”

  說著朝眾人一招手,接著道:

  “所以咱們得趕快穿過這片迷宮,不要觸碰任何東西,如果忽然聞到奇異的氣味,就要閉住氣,并且提醒大家。如果此路不通,咱們也要趕快原路返回,回到城頭上!”

  眾人緊跟著他的腳步,朝前行進,韓大膽兒忽然又道:

  “對了大家把槍里的子彈都退下來,放在身上,萬一真的被我不幸言中,至少不會和那個轟掉自己腦袋的人一樣!”

  眾人想起剛才那句沒了半個腦袋的尸首,都不禁心中一寒,趕緊依韓大膽兒所言,將子彈退出,放在衣服口袋里。

  一行人越往迷宮深處走,地上就越多枯骨,左一堆,右一堆,快趕上墳塋地了。只不過這些枯骨年代略有不同,其中有些也是明代兵將服飾,更有些只有一堆枯骨,卻并無半點朽爛的衣褲,好像這些人原本就是赤身裸體。眾人越看越是迷惘,各自暗道,就算這地下世界溫暖濕潤,總不至于赤膊而行吧,當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這迷宮雖然紛亂,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難走,韓大膽兒所選的這條路,尚算暢通,只是在兩個岔路處,稍有迷失,幸好沿途做了標記,眾人才能順原路返回。

  韓大膽兒心知,自己子啊十余條路中選了兩條,若不是范統一陣狂吐,噴得到處都是嘔吐物,只有這條路尚算干凈,自己很有可能選另一條路,不禁覺得,范統似乎高深莫測。

  眾人走了好一陣子,由于兩邊宮壁太高,抬頭只見一線天光,看不見距離高塔遠近,所以韓大膽兒回讓葉靈時不時攀上墻頭觀察,看看高塔的方位和距離。

  這時距離著高塔越來越近,眾人眼前赫然卻出現一個五岔路口。

  韓大膽兒正想讓葉靈再次攀上高墻,去查看五條岔路地形位置。突然上空云霧飛散,地下世界洞頂光亮直射而下,片刻間,這些發光物四散,整個地下世界,陷入片刻昏暗!

  韓大膽兒心知,這是地下世界,那股突如其來的烈風又來了。烈風會暫時吹散籠罩在地下世界的上空的云霧,也會將洞頂的發光物暫時吹散,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會過去,發光物和云霧都會再次聚合。

  他忙道:

  “大家別慌!烈風過去就沒事了!”

  韓大膽兒說完,忽然感到一陣耳鳴,仿佛地下的氣壓瞬間改變了!地下世界也并沒復明,反而越發變得黑暗!原本身邊眾人的喘息聲,低語聲都消失了,四周變得異常悶熱,韓大膽兒只覺空氣好像急速變得稀薄起來,仿佛呼吸每一下都更為費力。

  霎時間四周光亮盡消,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周身一股濕熱之氣襲來,身上頓時大汗淋漓,耳畔傳來一陣水聲,一股陰寒的溪流從雙腳處傳來。

  韓大膽兒心頭一驚,不明白這白色迷宮中,為什么突然有水涌進來,稍一遲疑便即呼喚其他人,可卻沒有一個人回音,除了水聲只有一片死寂!

  他心中驚疑,身子向旁邊微微一側,胳膊卻已經捧在迷宮墻壁上,他明明記得自己離墻壁還有三尺有余,可一側身卻已經撞在墻壁上。他伸手一摸,又濕又滑,手感和剛才觸摸的迷宮墻壁完全不同!

  這環境分明就是自己心中最恐懼的地方,那封閉幽暗的地下河道!

  韓大膽兒腦中忽然一陣明澈,要不是之前在城頭上,已經經歷過一次真實的噩夢,他也不會瞬間明白,自己又再次身處噩夢之中。

  他伸手四周摸索,可摸到的全是潮濕的洞壁,冰冷的溪流,那感覺無比真實。

  他雖然心中清醒,可架不住無邊黑暗的恐懼不斷襲來,他想出聲吶喊,希望可以驚動身旁的人,可卻張口結舌,無論如何也喊不出聲音。

  他一生膽大,唯獨地下河九死一生的經歷是他的夢魘。原本被他壓制的恐懼,卻在周身黑暗悶熱的真實感中,不斷在心中彌散蔓延,他心中的驚懼不禁再難壓制!

  他發足狂奔,卻不知道該如何逃離這無邊恐懼,更不知道這黑暗的地下河道,是不是會就此縈繞,直到他在這漆黑悶熱的環境中死去。他咬破舌尖想用疼痛驚醒自己,可即便舌尖被自己咬得鮮血長流,疼痛感直沖入腦,卻依舊無法擺脫這恐怖的環境!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就會崩潰了,但這環境中,他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恐懼,他不想就此死在黑暗中,但卻無力擺脫黑暗。

  他感覺腦中鼓脹,好像整個身子都要炸裂了。雙耳的耳鼓像被一股力量從外向內拉扯著,產生了一陣耳鳴,就連黑暗中的流水聲都幾不可聞。

  突然,黑暗中亮起一點火光,一個聲音隨著一陣清風闖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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